李长老的突然举止,也激发起了在场三位弟子的反应。
“师傅,难道有什么不对之处?”武师兄在三人中入门最早,也是修为最高的一个,早已经晋入了练气后期,眼看师尊举止反常,也不由的跟着紧张起来,反手一招一柄精光四射的宝剑落入手中,神情戒备的顺着李长老的目光向外望去。
“无妨。”李长老摆了摆手,安抚下紧张不已的众人,才缓缓道:
“刚才感觉到有天地之气的波动,虽然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但是气息却极为古怪难测,怪哉怪哉,难道这附近还有同道高人不成,赵老爷,最近贵镇有没有修真者的踪迹呢?”
一听有可能是修真者闹出来的幺蛾子,赵老爷两眼一翻,拍着大脑门子回忆了片刻,才摇着头道:“没听说过,再说各位仙师往来无影无踪,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查知到行踪的。”
“既然不能确定,大家也都不用紧张了,那气息虽然比较强大, 却无丝毫的恶意,想来是哪位同道高人刚刚路过吧。”
草草打了个圆场,李长老打算不再追究此事,行走在外,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可这个时候,站在底下的林姓女子却是眸中精光乱闪,踌躇一下然后才站出来说道:
“师傅,这可真是巧了,您说奇怪不奇怪,昨夜徒儿外出散心,在镇外的林中碰到了赵师姐家中的一个下人。”说道此处不由一顿,显然被叶文极看去身子的事情,于她而言还是难以启齿,银牙暗咬中,她才有些羞怯地继续道:“弟子撞见他时,正是孤身一人,却不料这人举止荒唐言词下作,就以为是歹人准备趁夜行凶,本打算出手制服为民除害,却不想那却是下人诡异的很,竟然能躲过弟子的一剑。”
且不说这个为民除害有几分诚意,可是此言一出,一旁的赵婉儿却是大惊,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这个平日里相处还算融洽的师妹,不明白她为什么老揪住自家的一个下人不放,一旁的武师兄也带着一丝讶然,摸着下巴默不作声。
“哦,凡人还能躲过你的剑招,嗯,这事儿倒是有几分蹊跷,告诉为师,你当时有没有使出门派的仙剑术?”李长老也觉得有些意外,带着几分好奇之色开口询问。
“回禀师傅,当时徒儿看他只是一个修有武技的凡人,所以也没有使出剑术,可是徒儿使出了穿云步,却还是被他躲了过去。”
她这话听在一旁外人耳中有如天书,可是在座的三位修士却是神色一变,这穿云步虽然不是享誉修真界的高深法诀,却也是派中难得的奠基身法妙术,非内门弟子不得习之。
“你当真,他真的躲过去了,可没有欺瞒为师吧?”
“徒儿所言千真万确,当时武师兄和赵师姐事后也赶到了现场,可以为我作证。”说完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人。
“武云涛,事情的始末你可都看见了?”
“回师傅,昨晚我和赵师妹接到了林师妹的求救讯息,便急忙赶了过去,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不过当时当时场中却是留下了师妹的真元气息,林师妹向来乖巧,断不会欺瞒师尊的,我当时也觉得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说到这里,扭头看了林姓女子一眼,继续道:“师妹,那下人可真如你说的那么怪异?”
还不等女人回应,李老张倒是挥了挥手,说道:“都禁言,婉儿,你家那下人名甚,难道有什么奇特之处不成?”
见到师尊问话,赵婉儿不敢怠慢,急忙道:“师傅,那是我家打小就收进来的下人,姓叶,叫叶文极,小时候还陪着我们兄妹三人读书识字,也没发现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真要说的话,也就是生的健壮了一些。”
“只是个普通的下人么?赵老爷,你家下人你最清楚,你给说说?”
见话头在二彪子的身上绕来绕去,侍立在旁的赵老爷早已有些揣揣难安,此时见李长老问话,哪里敢有半点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二彪子的家底抖露了个一干二净,连其家世都没有放过。
“哦,原来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在这小小的村镇都能自学出一身好武艺,也算难得了,那人此时在哪里?带我去看看,说不定还身具灵根,能收入门墙就最好不过了。”
说罢,率先站起身来就往外行去。
“仙师稍等,文极住在镇子上,我现在就带您过去。”赵老爷三人急忙跟上前去,落在最后的林师妹抿了抿嘴唇,神色突然就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原本想了个借刀杀人的妙计,却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反而激发出了师傅的求才之心,现在只愿师祖保佑,让那登徒子踏踏实实的做个凡人吧。
片刻后,在二彪子的小院附近,李长老收回了散发而出的神识,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原来真的是个普通人,一点修仙的根骨都没有,不过确实生的强壮罕见,倒也算是个奇人了。”说罢回头看着林师妹说:
“玉清,是你想多了,里面这人虽然武道修为不俗,但是也没有跳出凡人的本质,想来是你初学穿云步,运用间难免有些生疏,才被他侥幸躲了过去,以后记得要勤勉修炼,不要浪费了你的好根骨才是。”
一听对方果然是个凡夫俗子,林玉清心中大石才算落了地,转眼心中又不自觉开始盘算新的对策,准备好好抓到这小子好好的炮制一番,看样子她现在是铁了心的要灭二彪子的口了。
屋内的,浑然不觉的二彪子运功三十六个周天,才缓缓的将经脉内的真气纳入丹田,丝毫没有发觉刚才有仙人神识在自己家中串了个门儿,只觉得浑身舒泰,周身的毛孔大张,体内的烦躁之意也顺着排了出去。
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他才下床信步走到了院中,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忆起昨夜分别之前,大小姐说今天有事要找,到此时也不见差人上门,许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手脚,也罢,咱做下人的,重在腿勤手勤,不能事事都指着主子的吩咐,该主动还需主动。
想到此处,返身锁好了门窗,才哼着青楼小曲儿,一步三摇的向着赵府行去,顿时浑身匪气横生,恶霸二彪子又显出原型了!
一路行来,迎面而来的行人纷纷避让,实在躲不开的急忙躬身行礼,嘴里彪爷不断,二彪子沐浴在众人畏惧的目光中,非常享受的在这家煎饼摊上抓张饼子,在那家烧肉店里摸块肘子,一路上边吃边走,到了一个饭店门口,又免不了喝碗不要钱的酒水。
被占了便宜的商贩们却也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副光彩荣耀的表情,得意洋洋的看着周围其他家商贩,颇有些我和彪爷交情好的意味。
行行复行行,两三里的路转眼就甩在了身后,看着眼前高大阔气的巨门高墙,那是上好的青砖筑就,里面揉进了叶家人数代的心血,才有了今天的富贵雅量,可是自己这个叶家独苗,却要以下人的身份从后门而入。
无奈何的长叹一口气,当初自己不顾大公子的苦苦挽留,非要搬到那处小院,未尝不是害怕睹物思人,勾起心内无数伤心事。
顺着墙根来到后院,推开了那扇朱红门扉,入眼处是一颗高大的银杏树,遮住了几丈方圆的地面,当年,他最喜欢在这树荫底下听管家讲故事,也是在这棵树下给老人家收的尸,临终前,还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小木马。
那处的走廊,母亲就在那里用一把长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死也不愿受贼人侮辱,还有那处,那处……父亲就是在那里力战群贼,最后含恨而亡。
二彪子红着眼睛,一步步的从熟悉的地方走过,双掌在身后轻轻地握在一起,心中却是恨意极盛,这样的恨意,已经盘亘心头十三年,一日未得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