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弟还要跟着先生读书认字呢。”
杨霖叹道:“新军那里也有认字的地方,先到军中历练一番,不然在这昭德坊内院,迟早教出一个败家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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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新军营内,也是加餐过节。
这里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各个身强力壮,那些没有入选的禁军中人,则充当了伙头兵、杂物兵一类的,负责照料这些精兵的生活和战马。
虽然没有那丰厚的待遇,但是饷银也不低,好过以前在禁军世家将主的名下做奴隶。
营内的一处帐篷前,四个少年席地而坐,围着一堆篝火。这四个少年都不是很大的岁数,但是脸上的坚毅,不似这个年龄段能有的。
这几年他们随着杨霖,表现属实是有些惊艳,带着一群万岁营的子弟,竟然也屡立战功。转战南北、打探情报、刺杀敌将...
杨天仁伸手烤火,笑道:“眼看就要入冬了,据说这个冬天过后,咱们就要拉到幽燕一带,这次我和天宁起,天赐你们两个留下吧。”
杨天赐不解道:“这是为甚,咱们四个一向是形影不离。”
幽燕,尤其是长城一带,作为宋金国境,形势极其复杂。
不光是女真人,还要辽东的地方豪强,势力交错,地形险峻,在这种地方刺探,十分危险。
杨天赐身体一向有些暗弱,杨天仁不想让他去,为了不让这个弟弟心里受挫,还故意留下了杨天安陪他。
两个人难免有些抵触,但是大哥带着自己几人长大,说话一向分量很重,两个人也只好答应下来。
杨天宁混不在意,他拍了拍手,道:“等我们回来,这天下可能就再也没仗打了。”
站起身来,看着满天的星光,还有那磨盘似的圆月,杨天宁喃喃道:“那还真是有些无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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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中京府。
从北风寨上向山下望去,往日严整坚固的墨斗岭城塞,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夯土为底,条石遮护墙基的城墙依然完整,可墙面上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焦黑痕迹。原来高耸的南门城关上的敌楼,已经垮塌成辨认不出来的废墟。
墨斗岭上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各色建筑,或者屯兵,或者储藏粮草军资。一场大火过后,都化为乌有。四下都是破砖烂瓦,焦枯梁木,这几日小雪又在焦黑的废墟上薄薄盖了一层,整个景象,仿佛这城塞已经荒废了好几年似的。
耶律大石心如刀割,他万万没有想到女真人回来之后,一战就把自己麾下的契丹儿郎打回了原形。
几天前还是屯兵数万,旗幡飞扬,金鼓相闻,枕戈待旦的墨斗岭,此刻恍若一梦。
墨斗岭下的柳河城相对来说倒是完整一些,没有经过剧烈的破坏。只有堡墙之上四下的血迹,还记录着残存守军拼死抵抗的情形。
女真军马,大多都屯驻在墨斗岭的各个小堡内以避野外寒风,以监控自己在这北风寨内的残余守军。柳河城内反倒空无一人,只有城门洞开,偶尔有女真骑士进出。在城之外,女真军马活动就显得明显了,每日都是大量的女真轻骑遣出去,或者捕捉生口,或者抢掠粮草。
他们从未把占领区的契丹人当人来看,尽管有杨璞拼了命的制定一些帮助他们收拢民心的政策,但是初代的女真人那种刻在骨里的残忍和暴虐,并不会被区区法典所限制。
在他们的屠刀下,原本各族杂居的契丹百姓,就如同一个个待宰的羔羊一般,随意打杀。
前些天姚平仲率兵南撤,他们刚走不久,从幽燕撤回来的女真主力兵马便随即杀到。
领兵的是憋了一肚子气的完颜宗翰,他挑起的伐燕南下的战事,两次遇挫,把女真那种无往不利的气势生生打断。
折在宋军手上两次,死了完颜吴乞买、完颜希尹和银可术,都是女真伐辽时候,战无不胜的猛将。
宗翰也因此被排挤出金国的决策圈,完颜阿骨打让他率兵来平乱,宗翰直接下令,凡是被契丹恢复的城池,攻破之后一律烧杀三天,百无禁忌。
金辽再次交锋,颇有自信的耶律大石,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中京府重镇柳河城,不到两天就失守,墨斗岭上无数的防御工事,被女真人逐个击破。
他们把契丹兵将的尸体摞在一块,砍剁泄愤,朝着尸体撒尿,都在北风寨内契丹人的眼皮子底下。契丹人恨意滔天,却也不可避免地起了一些惧意,这就是女真人的目的。
耶律大石心力交瘁,他自小就是鹤立鸡群,每一步都十分扎实,天赋又是那般突出。
无数的契丹宗室,都曾经指着他笑道耶律家有此子,足以告慰祖宗。
耶律大石也对自己的本事十分自信,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战斗,他悲催地发现,他面前的女真人根本不是他能够战胜的。
这些人一个冲锋,悍不畏死,就如同洪流一般,将契丹人冲的七零八落,砍瓜剁菜一样地收割契丹将士的性命。
曾经契丹七十万人,在辽东输给了完颜阿骨打的两万女真兵,世人都说女真满万无敌。
耶律大石也曾经深信不疑,毕竟两万打赢七十万,说出去太过荒唐。
但是后来女真人在幽燕两次折戟,无功而返,耶律大石心里又起了其他想法。
宋人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一群连大宋兵马都打不过的人,怎么可能是无敌的。
如今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实力的差距是如此明显,到底宋人是怎么挡住的这些凶蛮鞑子?
耶律大石脑袋一低,吐了一口浊气,终于放下了心里对宋军的鄙夷。
“明日派人南下,求宋廷派一个会打仗的将军来...教我们一下如何对敌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