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外,一辆马车上,杨天宁跟着宇文虚中,并骑而行。
杨天宁有些疑惑,歪着头问道:“巡抚,你说义父为什么要改革盐政?我在京城常听人说,去年四处征战,耗费的钱粮大多是盐政得来。既然这么赚钱,为什么要改呢?”
宇文虚中轻笑一声,握着马缰,凝声道:“产盐有课额,鬻盐有官价,本价差之十倍,官利自厚。然而自从本朝太宗之后,诸帝逐利之心总有不足,真、仁之间,已不乏聚敛之臣行却商官办等多揽盐利的尝试。到神宗后,几欲尽揽天下盐利,至蔡太师做了宰辅时,已从尽揽盐利,转为尽揽商财。”
“以前恩师不动盐政,是前些年朝廷耗费太大,需要这个支撑。如今已经有充裕的商税,足够维系朝廷收支,恩师爱民,岂肯不改。”
说到这里,宇文虚中脸上焕发出神采,道:“此乃千年未有之仁政,丝毫不差于废除徭役。”
杨天宁闷头想了想,还是没有理清,但是也不再追问,自己低头寻思起来。
行不到三四里,扬州城已到,一队队熟悉的京营行军制式的人马,正在往来奔走。
杨天宁叫住一个小校,问道:“兄弟,什么事这么匆忙?”
“奉少宰之命,镇压盐池民乱!”
宇文虚中闻言一顿,如此惠民之策,怎么还引起民乱来了。
他催动马匹,带着随行一队人马,加速往城中赶去。
扬州衙署内,杨霖外穿官服,内罩软甲,端坐在大堂之外。
入眼只见兵将肃然,在自己一道道命令下遵行不违,心中却不禁叹了口气。
盐池一带,有人唆使盐民闹事,自己的盐政本来受益最直接的,就是这伙盐民。
他们有晒盐技术,只要改革成功,就是一个个盐池的香饽饽,所有的盐商都会争着抢着要他们。
但是现在,这些短视之人,竟然在背后势力的唆使下,悍然和朝廷做对,既不顾自己的死活,又吃力不讨好。
这般愚昧之人,让杨霖的嘴角不禁有了一丝苦涩。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外乎是。
他抚着龙书案上的镶金嵌龙宝剑,眼中杀气腾腾,这些人稍加鼓动,就敢对抗官府,显然是长期在把控盐井的家族控制下,已经不知道什么叫朝廷。
一阵脚步声过后,扬州知府刘百正进来,擦着汗道:“少宰,清池盐井聚集了乱民两千,已经把前去丈量的官差打死三个。”
杨霖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没想到率先见红的竟然是官差,难道真以为法不责众么。
这么多百姓作乱,等闲人不敢镇压,因为一不留神,就落一个虐民害民的名声。
这年头做官,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陆谦,备马,去清池盐井。”
一众侍卫簇拥着他,刚出衙署就见到了宇文虚中等人,在马上遥遥一拜,宇文虚中朗声道:“恩师,何故民乱?”
“目无法纪,脑无思想,劣根深种而已。”杨霖一拽马缰,骂道:“似此乱民,与邪教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