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纤瘦的背脊, 紧紧地贴合着陆之昀宽阔健硕的胸膛,在这万籁俱寂之际,她亦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寝殿的氛围, 静谧而温馨。
陆之昀在外人的眼里, 或许是强势冷峻的镇南王, 但在私底下与沈沅相处时,他总是温柔且体贴的。
约莫着旁人也想象不到,他对待妻子的态度竟会这般的温和。
沈沅仍未有任何困意, 但适才心中陡然加剧的不安却渐渐消弭, 面上的忧色也褪了几分, 软声回道:“嗯, 是有些睡不下。”
“有什么心事吗?”
男人的声音在深夜里很显低沉,极富磁性。
沈沅如实回道:“朔哥儿今日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那只海东青的伤势可有大碍?”
陆之昀低声道:“没什么大碍,医师说了,伤好了后,也能同从前一样,照常飞。”
他的嗓音不再透着倦哑, 语气也恢复了平素的沉定。
但当沈沅提起了陆朔熙后, 她亦明显能够觉出, 陆之昀的声音不易察觉地严肃了些。
沈沅想,前世陆之昀比她活得长,与陆朔熙相处的时间也比她多,等她去世后,这孩子就愈发顽劣,想必那时的陆之昀也很头疼。
只朔哥儿这孩子,在她的面前向来是乖觉的。
前世她隐隐发现了陆朔熙的性格有些小问题, 也督促了他几次,他每回都在她的面前承诺会好好改正,她也便放心了下来。
她前世生朔哥儿时,与今世不同,那时的她或多或少有些难产的迹象,产后身子也亏空了不少。
陆之昀为了让她能够好好地养身体,便一直让乳娘抚养着他,她同朔哥儿相处的时间,也不敌今世要多。
思及此,沈沅不禁叹了口气,话音幽幽地道:“唉,好在朔哥儿还小,我们以后不能再让他像以前那样了……”
话音甫落,沈沅却觉,男人环着她的双臂,正不易察觉地渐渐收拢,将她拥得又严实了几分。
她亦能明显觉出,陆之昀在听罢这话后,身体也是明显一僵。
沈沅忽地反应了过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说错了话。
她连眨了数下的眼皮,故作镇定道:“季卿…我有些倦了,便先睡下了,我们明日再聊。”
陆之昀却将两指并拢,眸色深沉地看着怀中的美人儿,捻了捻她软小的耳垂。
沈沅阖上了眼眸,佯装睡下。
“以前?”
陆之昀低声问罢,又道:“以前,是什么意思。”
沈沅虽闭着眼睛,却仍能觉出,陆之昀已然撑起了身子,也正在观察着她的神情。
她的心跳加快了许多,却依旧装着一副淡然的模样,回道:“就是…他几个月大时,就用手将雀鸟砸死的那次……”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就做出这般暴虐的行径,多可怕啊……”
说罢,沈沅能明显觉出,陆之昀应是放松了不少。
“嗯,睡罢,我已经罚了他抄经文了。”
沈沅颔首后,虽阖上了眼眸,可心脏却仍在怦怦地跳着。
陆之昀复又缄默地看了沈沅半晌,终是低首吻了吻她柔顺的乌发。
三日后,华阳殿。
晨鸟啾鸣,天朗气清。
廖哥儿刚一起身,便瞧见陆朔熙已然端坐在案,衣发皆一丝不苟,正挺着小身子板,在书案前朝着经文。
陆朔熙的神情有些严肃。
廖哥儿觉得,堂弟现在的神情很像他的五叔。
堂弟虽然没有五叔那么令他害怕,但这么小的他,竟是做出了这样一副的神情,还是让廖哥儿觉得又些不寒而栗。
廖哥儿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问道:“朔哥儿,你还抄经呢?”
陆朔熙回道:“嗯。”
廖哥儿面上显露了惊异:“你昨夜…难道一晚都未睡?”
立侍在一侧的乳母答道:“世子昨夜在您睡下后不久,也睡下了,只是一起来,就开始抄经文了。”
“哦。”
廖哥儿回罢,想起在陆朔熙刚刚出世的那年,他也曾担忧过沈沅这个婶母待他的态度会不敌从前。
担忧归担忧,却也知道,如果沈沅真的更偏爱亲子一些,也是无可厚非。
几年过去了,沈沅对他同陆朔熙的态度是一样的,她不偏不倚,一并将他视若自己亲生的儿子。
廖哥儿也悄悄地,将沈沅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五叔陆之昀亦是如此。
他对谁都是那副严厉冷肃的模样。
朔哥儿这个弟弟性情虽然暴戾了些,却也没欺负过他,两个人宿在一间寝殿时,相处得也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