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以来,和霍家的联络交接都是薛伶在负责。
霍家携关外三十万大军,悄无声息一路南下进入京畿范围绝非是一件易事,其中动用了北方多少关系,也只有陆映和薛伶两人清楚。
烛火在陆映清峻矜贵的侧脸上跳跃。
他垂着细密长睫,不紧不慢地剪去过长的烛芯。
薛伶疑惑:“殿下?”
陆映看着烛台。
蜡烛燃烧到只剩一小截,用不了半刻钟就会熄灭。
那狐狸精把他困在这间寝屋,她不在的时候,一向不许其他侍女丫鬟来这里看他,每每入夜,都是他亲手点燃灯烛,等待迎接她的夜归。
今夜时辰尚早,她在外面吃酒赴宴,还不曾归家。
她是爱热闹的性子,今夜又不知要玩到几时。
陆映从匣子里取出几根新的蜡烛,放在金碟上一一点燃,又在鹿脚雕花小圆桌上备好醒酒药丸和一壶新鲜冲泡的茶水。
薛伶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这几天殿下在沈园的遭遇,已经在京城传的人尽皆知。沈银翎那般待你,你又何必为她做这些?殿下可别忘了,她如今是陆争流的盟友,她背叛你、指认你,可恶至极!”
陆映面无表情:“我做事自有分寸。”
薛伶翻了个白眼。
有分寸?
有什么分寸?
他家殿下简直就是在毫无底线地纵容沈银翎!
陆映摘下挂在墙上的一把木刀。
那狐狸精吸取了教训,如今用来桎梏他的铁链比在江南梁园佛塔的时候粗重一倍。
只是,他仍旧不放在眼里。
磅礴汹涌的内力如雷霆般灌输进木刀体内,他抬手,原本圆钝的木刀化作锋利无匹的冰冷剑弧,随着火花四溅,竟硬生生劈开了那些铁链!
陆映丢掉铁链:“走。”
薛伶的狐狸眼骤然亮起,知晓今夜就要行动。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映身后,一边拿丝绳绑起朱红宽袖,一边道:“我现在就放穿云箭,让霍将军他们攻城。宫里那位沉湎享乐,一定想不到咱们的兵马就在城北二十里外——”
“不必。”
“为何?”
白灵犹如幽灵鬼魅,悄然出现在长廊尽头,恭敬地呈给陆映一副细铠。
陆映穿上护心镜和盔甲,一边系上绑带,一边道:“镇守北城门的大将军仲万钧是陆争流的人,但他麾下两名副将是我的人。擒贼先擒王,只要解决掉仲万钧,就能策反北城门的禁卫军。直接开城门迎舅舅他们进京,比直接攻城更能避免伤亡。”
薛伶皱眉:“听说仲万钧力能扛鼎,有万夫不当之勇,就因为能打才被宫里那位放在北城门,身边又有无数心腹精锐保护,那两名副将如何敌得过他?”
“我亲自上阵。”
陆映话音未落,靴履踩着卷角飞檐,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边。
今夜文昌侯夫妻举办宴会,邀请了京城里最喜欢热闹的那一撮年轻人,一时间纸醉金迷宾主尽欢,闹到接近子时才散场。
沈银翎乘坐马车回到沈园,远远瞧见高阁寝屋点着灯火,只窗边却不见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