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老师你终于醒了!”
越凌风喘着气,眼中有一瞬间闪过迷茫,又迅速被警惕填满。
他侧头看着那火光冲天,脸上满是恍如梦中的荒谬感。
一旁的程恩文此时也悠悠转醒。
“越兄……”
越凌风听着耳边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和泼水声,沉默了两秒,不知在想什么。
他腿脚发软,却依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此时的越凌风只着一身亵衣,浑身湿透,狼狈异常。
但他的面色却格外的平静,平静到仿佛置身事外,只有那清泠泠的眸中倒映着熊熊燃起的烈火。
头发凌乱地贴在他清逸的脸颊上,映在火光中竟然透出一丝极度违和的妖异感。
片刻后他转开目光,看向累瘫的阿斤叔道:“阿斤叔,你救了我一命……”
阿斤叔不在意地摆摆手:“什么救不救的?街坊之间,搭把手应该的!再说了,我们这小小的三从胡同,还从来没出过大官人呢!而且,不止是我,所有人都帮忙了!”
越凌风闻言环视一圈,胡同里的老人都关切地看着他,青壮都在一趟又一趟地灭火,就连女子也不例外,每一个人都在搭把手帮忙。
他的眼眶有些发烫。
“各位街坊邻居,如果不是你们,越某已经葬身火场,此番大恩无以为报……”
越凌风话未说完,便有人道:“什么报不报的?平日里你空闲了便教娃们读书认字,还一文钱都不收……”
“街坊邻居们,先请听我说……”
众人很默契地都停了下来。
越凌风一字一句说的无比清晰:“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忘记救过我这一回事,你们只是发现房子走水了,所以来灭火,但并不知道还有人在屋里,也没人冲进去救我……”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越凌风再次强调:“你们从来没有救过我,记住了吗?尤其是有官府的人来问时。”
“可是越哥哥,你不是教我们做人不能说谎吗?”
这时一个才大腿高的小豆丁突然懵懵懂懂地问道。
越凌风闻言一怔,他蹲下身,捧住了小豆丁的脸,眼中掠过一丝痛恨:“阿宝,是我错了,人有时候是需要通过说谎来规避危险的。”
“什么是危险?”
“越哥哥以后再教你,阿宝现在只需要记住,你今天晚上没有见过我,可以做到吗?如果有人,不管是任何人问你……”
越凌风还未说完,阿宝便抢答道:“阿宝就说今天没见过越哥哥。”
越凌风看着阿宝肉嘟嘟的小脸,眼眶一热:“嗯,阿宝真聪明。”
“越公子,你是不是……”
阿斤叔是木匠,平日里听得多看得多,此时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但也不能确定。
越凌风郑重道:“越某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但你们一定要记住,不管什么人,包括官府来问,都不要说救过我。”
“记住,你们只是来救火的。”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仿佛都明白了什么,齐齐点头。
越凌风见状,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他转过身馋着程恩文,一步一步离开了三从胡同。
这时,春花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越老师,你以后还回来吗?”
越凌风的脚步并没停下,但他坚定的回答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会。”
阿斤叔见状立马喊道:“都动起来!火还没灭掉!”
众人回过神,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泼水,只是每个人此时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程恩文眼中全是后怕,浑身抖得厉害。
“越兄,他们简直是丧心病狂!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要是知道我们没死,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