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长玉立,青色长袍,长发如墨,皎皎公子,正温柔地对李观月笑。
正是李观月相依为命的哥哥,李望辰。
李观月兴奋极了,带李望辰来到旁边人少的巷子,一个飞扑,挂在他身上。
“哥哥今日怎得空来瞧我?”
“你一直没回吕府,我心中挂念你,过来瞧瞧。”
李望辰捏了捏李观月的手臂,皱眉道:“贺府是不是待你不好,怎么又瘦了。穿的也薄,冷不冷?”
李观月笑嘻嘻地抽回手:“我把衣服落在屋里了。听说有人来找,猜到是哥哥你,太高兴,忘了拿衣服穿。贺府确实比不上吕伯伯那儿,来到这儿就是丫鬟了嘛,不过还好有延漪姐姐特殊照顾。哥哥你呢,最近读书读的如何?夫子又夸你了吗?”
“那还用说。”李望辰笑眯眯说着,解下外衣,披在李观月身上,随口讲起有意思的事儿,“前几日遇到镇北侯府的二小姐,吵着要跟我结亲,结果到吕府一问,发现是个陪读的小厮,马上又觉得我不好看了。”
“没事,改日你考上功名,什么样好看的姑娘没有。很快了,哥哥,就不到一年了。到时候你赶后年春闱。”
“谁都没我们观月漂亮。”李望辰轻轻拂掉李观月头上沾的雪花,声音像是含了一汪墨,苦涩,“苦了你了。”
“不辛苦,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一家人莫要说两家话。”
李望辰又掏出一只荷包,沉甸甸的,打开,满是碎银和铜板。“平日不能再照顾你。你拿着,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买,不用太委屈自己。”
李观月没有推辞,收下了。
两人又闲扯了些别的。过了会儿,李望辰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了说:“观月,你这儿还有多的成品香么?我联系上了金陵的一家老牌铺子,之前向爹娘取过经的,想买,价钱也很公道。质量好的话,能长期合作。”
李观月听了,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破开胸膛飞出来。
他们本来想着问吕国公借一笔钱回金陵,日后赚了钱再双倍奉还。
但是寄人篱下好几年,临走时再开口问人家要钱,兄妹俩都不是厚脸皮的人,谁也不好意思张这个嘴。
可如果这条线能成的话……他们就完全不用借钱,一年赚的足够他们回家,再盘下一间店铺。
贺淮不也准了她制香么?
简直是天赐良机。“目前没有,能等几日么?我那些料基本都是准备好的,只要花几天时间混合烘干脱模,马上就能好。有延漪姐姐照看,我在府中也没什么事,四天。”她想了想,收回一根手指,“三天。三天就行,我给你送去。”
“不着急。这儿离吕国公府不近,你不方便,五日后来找你拿。”
李观月出手的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有了经济来源,活着也有了底气,两人又即将脱离奴籍,生活似乎一下子有了盼头。
李望辰还拿了一只热乎乎的烤红薯来。李观月捧着烤红薯,甜丝丝暖腾腾,边吃边同哥哥聊天。
贺淮站在门后,冷眼看着这一幕。
面对他就是始终敷衍,从早到晚连个笑脸都看不见,对别人就笑得那么开心,眼睛都完成月牙。
烤红薯,穷人家过冬没有米才吃的东西,在她眼中仿佛是山珍海味。
他想出面赶走李望辰,明明白白说清楚,他的好妹妹每日委身于他,身上到处都是淤青。
但他不敢。
那时候,李望辰是见过他的。李观月脑子像是一团浆糊,记不清实属正常,但李望辰那颗精明脑袋,恐怕一见他便能想起当年的事儿。
他才不会让他想起来,然后告诉李观月,她现在的家主曾经被她用陀螺鞭抽过手。
贺淮叫住在东厨做活的丫鬟:“你去,把李观月叫过来。”
东厨丫鬟不明所以,“六爷,谁是李观月?”
“陪嫁来的那个。”贺淮一指门外,东厨丫鬟瞬间明白了。
“她呀。六爷稍等,马上就来。”
她探出头:“喂!做什么呢磨磨蹭蹭!六爷叫你啦!”
李观月连忙把最后一口红薯吞完,“这就来。”
看她急匆匆的模样,李望辰指尖泛白。
妹妹如今的生活,一定过的很不好。曾经多么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现在被一干奴婢呼来唤去。
他只恨自己现在没有能力,不能保护好她,让她继续过从前的舒心日子,只能给她微不足道的钱财,还有便宜的烤红薯。
李观月取下衣服,放进哥哥臂弯,又冲他挥挥手,笑颜明媚,快步走进屋。
一转身,她鼻尖就酸起来了。
她知道,那不是哥哥的衣服。钱,也不知道是哥哥怎么攒下来的。
李望辰没有这么好的衣服,领口带紫貂毛,袖子上绣暗纹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