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月止之前为他提供了诸多可行的建议,但因为资金有限,邱十五便先挑了几条关键的去试水,主要就是该换品牌名、印制宣传册和加强伙计培训三项。
如今看来果真有用,除这家已经做完的,还有两家掌柜预定了本月下半旬的宴席服务。
试水结果如此之好,邱十五便想着索性再精进一些,加大投入,将罗月止设计的其他项目也进行升级,争取乘胜追击,一炮打红。
罗月止听出重点:“钱财的事,邱郎君可是有眉目了?”
邱十五道:“正是要和月止郎君商量这件事。我听很多人说,最近一段时间潘楼街南边的界身巷新开了一家质库,开出的价码极其公道,发款速度很快,半年之后连本带利还清,平均算下来利息不到所放款资的一成!我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来找月止郎君商量!”
北宋的金融行业几乎还是一张白纸,交易规模都不太大,又有很强的私人属性,私人典当这类业务便千奇百怪,好的坏的什么都有。
但从旁人耳中听来,偿以两倍、三倍之息的超夸张高利贷,应当是行业中的主流。这家新质库怎么就把利息压成这么低,难道不赚钱了吗?
罗月止让他详细介绍,邱十五便补充道,这家质库只接受非常小额的贷款,听说两百贯以上就不放款了。这更是让罗月止难以理解。按千年之后银行贷款的规则来讲,应是小额贷款利率高,大额贷款利率低才对,怎么这家竟然反过来了?
罗月止是搞广告的,并不是金融从业者,对这些金融规则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千年后寻常市民的知识储备,一时竟也看不清这家质库的底细。
要弄明白这家质库在搞什么名堂,罗月止估计要亲自走一趟才行。于是罗月止与邱十五约定,第二天上午便同去界身巷一探究竟。
一转进界身巷,罗月止便知道这家质库在哪儿了。
潘楼街道汇集了诸多金银珍品、大宗货物的买卖交易,往来的皆是身裹绫罗、腰缠华宝的富商,但唯有一家门脸前面来往的人群衣着朴素,与邱十五和罗月止类似,好像都是些买卖不大的普通掌柜。
罗月止看到这景象,心里终于有了点概念:这家质库好像并不是来大揽金银的,更像是家帮助普通市民经营生意的“福利”质库。
这些小门小户寻常人家的顾客大质库看不上,这家新质库又自己给自己划定了门槛,只捡走那些大质库们手指缝里落下来的小鱼小虾,自然不会被行业针对和敌视。
如此偏居一隅,既能把生意安稳做起来,又可在巨头强敌之间明哲保身,不声不响,不争不抢,实在是有些玄妙智慧。
走近去看,这家质库店面不大,但装潢无一不透着精致,幽香弥漫,清新雅正,一扫四周喧哗浮躁的铜臭之气。
罗月止带着邱十五登门,便有伙计迎上来,问过他们的来意后,将他们引至一楼矮桌坐下,取来店中一盘木牌,依次翻开木牌,与他们介绍起家里的借款项目。
罗月止听得仔细,一时间看不出有什么恶意为难、抑或诱人上钩的骗局。邱十五其实看不太懂,只是不住观察罗月止的脸色。
伙计不多时便看出,俩人里头,年轻的才是那个拿主意的,故而重点与罗月止沟通起来。
罗月止详细问了很多问题,伙计一开始还对答如流,可被问着问着便开始打磕绊了。
并非是他之前撒谎骗人,而是他经验不够,又是新质库的新伙计,很多太细致的问题,他很少听人问这么专业,根本没准备过,当场露怯了。
伙计一脸尴尬,叫两人稍等,自己赶紧退下去。
邱十五问:“怎么突然把咱们撂在这儿了?月止郎君,这家质库当真有什么问题?”
“邱郎君莫慌。”罗月止喝了口质库提供的淡茶水,“他是去找更高级别的人来招待我们了。”
罗月止从这个角度能看见质库一楼的柜台,那伙计小跑进柜台里,同掌柜穿戴的中年人耳语几句,掌柜的便转身进了后院。大概一盏茶后,掌柜的从后院回前店,亲自迎来罗月止这桌,恭敬道:“月止郎君,东家有请。请二位随我来。”
“这……”邱十五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咱还没报过名姓吧?月止郎君?”
“既然东家邀请,咱们便没有不领情的道理了。”罗月止站起身,同邱十五笑道,“邱郎君莫慌,我虽不知道这东家是谁,却猜测他当不是个坏人,去一趟也没甚么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