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闻言笑了起来，她下了眨眼睛看着萧暮雨，“担心我？”

    萧暮雨眼神晃了下，然后不在意道：“我只是提醒你，谁我都要提醒的。”

    沈清秋依旧笑意盈盈，她看着萧暮雨，心里微微荡漾，“萧暮雨，我那天说的话你考虑了吗？”

    萧暮雨神色明显有些紧绷，她看了眼沈清秋，清楚地在那浅灰色眸子里看到了期待。

    半晌她还是硬着心肠道：“我觉得我对你还不是那种感觉，对不起。”

    沈清秋脸上的笑意凝了下来，表情满是失落，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她又满不在乎抬起头笑了笑，“我知道了，意料之中。”

    “我还有事，要归队了，你一定小心，最近但凡天网有关的你最好都推拒了。而且，如果真的是你想的那种结局，你一个人也无能为力。”

    说完沈清秋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萧暮雨心里头一次感觉到难以抑制的酸楚，她的感情其实很浅，甚至很凉薄，也正因为这样，她其实很清楚她对沈清秋的心思，怎么可能没感觉。可是现在绝对不行，她觉得是有人故意让沈清秋来这里。

    想到这，萧暮雨再也坐不住了，她拿起外套，带上一顶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出了门。

    出去后她径直进了一家网吧，这家网吧提供包夜的包房，进去之前萧暮雨在网吧利用一台机器黑进了包厢控制室的主机，黑掉了它的监控系统，再办理了一个包房。

    萧暮雨一进去就开始利用包房的电脑开始操作，她目标明确，就是要进天网，她这一举动冒险又孤注一掷。

    因为她对天网了足够了解，打开天网系统的主页面后，她迅速找到了天网的服务器，然后半分钟后她就顺利取得了管理员权限。

    然而就在她进去的瞬间，天网就察觉到了，迅速展开了反击，试图消除存在的漏洞，但是萧暮雨是谁，她本身就是天网的设计者，再加上她神乎其神的技术，哪怕是天网都没办法瞬间反应。

    萧暮雨手上速度越来越快，全神贯注盯着，最终她还是快天网防御系统一步，进入了它的核心程序。

    虽然只是匆忙一瞥，但是萧暮雨也明白自己的预料成真了，天网用来惩戒和教育副本里的玩家竟然多达一千五百多万个，这远超过对外公布的。

    甚至于许多副本都经过了翻天覆地地改变和整合，眼看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出一个巨大的红色叉叉，萧暮雨立刻关了电脑，带上帽子看了眼监控。

    出去时，她打开了自己的随身光脑，简单输入指令后，这间网吧的所有监控画面都出现在了萧暮雨面前，她冷静看着有人冲进网吧，开始一层层搜寻她。

    天网真的有了自主权限，所以它想要自己和老师提供A程序，修复漏洞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扼杀人类能再次操纵它的所有可能。

    萧暮雨一边往下走，一边看着监控里的画面，然后根据设定的程序断掉了电梯的电，那群人顿时被困在了电梯里。

    随后萧暮雨借助网吧的包房，打了个时间差，硬生生从这一群人里走出了网吧。

    但是萧暮雨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天网迟早知道她发现了它的秘密，她已经预估不到它到底控制了多少人，它要做什么。

    也就是从那天起，全国各地陆续出现不明原因的昏迷病人，而且人数越来越多，甚至很多人一睡不起。

    萧暮雨心里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无能为力，A程序还没有成功，而她也根本接近不了天网。

    上头一直施加压力要求他们上交A程序，萧暮雨和老师都处于被监视的状态。

    孙淼一口咬定当时A程序是她提出来的，但是交给萧暮雨做时，因为她经验不足导致研发失败，最后又因为天网被收走彻底废弃。

    可是他们连那个废弃的也不肯放过，最后孙淼迫于压力，只能把一开始被弃用的版本交给了许国华。

    许国华满脸笑意拿着手里的芯片，他抬头看向萧暮雨和孙淼，“你们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的科学家，成为这个全新时代的开创者。明天早上八点半，我们要在三区A栋第一会议室，召开全体天网研发小组的研讨会和表彰大会。请记住了，千万不要迟到。”

    这一天孙淼穿了一件简单的灰色西装，看着萧暮雨时透着丝无奈和哀伤。走出三区大门后，她抬手握住了萧暮雨的手，“你是我带过得最出色的学生，你在这个行业内已经超越了我，可以说，如果赶上一个好时代，你会是这个领域最明亮的星。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坚守，有自己的抱负，也希望你能记住我说的话。”

    萧暮雨看着她离开，那背影带着一去不回的悲壮，萧暮雨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是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她开车准备回家时，刚把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就在她经过拐角盲区准备上楼时，萧暮雨就被一个人扯进了拐角处，被捂住了嘴。

    她心里猛然一惊下意识抬腿踩向对方的脚，同时后肘撞向身后人的腹部。

    来人反应很快，挡住了她的手硬生生挨了她一脚，忍着疼低声道：“你乖一点，是我。”

    萧暮雨顿时停止了挣扎，赶紧挪开脚，耳边人继续低声道：“别出声，和我走。”

    萧暮雨一身不吭，也没有任何犹豫，就随着身后沈清秋的动作推到了单元楼角落里。

    监控已经坏了，所以沈清秋顺利地带着萧暮雨离开了她的小区。她的动作轻车熟路，就像是摸排了许多次一样。

    萧暮雨一直看着她，眸子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专注和温柔，甚至夹杂着一丝贪恋。

    当沈清秋放开她时，萧暮雨才蹙眉道：“你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

    沈清秋就这么看着她，随后又瞥了眼那边，冷声道：“你不会以为你家里是铜墙铁壁，顺着网络攻不破，人也攻不破吧。”

    萧暮雨一下就明白了沈清秋的意思，对方看她皱眉不语，眼里神色越发急躁，压低声音道：“你家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萧暮雨摇了摇头，“我早就防着。”

    她一说完，沈清秋又抓住了她的手一下缩回了角落里，看着几个陌生面孔下了单元楼，沈清秋又拖着她翻过一个绿化带，上了车飙车离开。

    “你家里你最好不要再回去了，这个地方比较偏僻监控少，算是一个三不管的旧区，它的手应该还没伸到这里来。”天已经彻底黑了，把萧暮雨带进来后，沈清秋打开灯，脱下身上套着的衣服，取下头上的假发，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发披散而下。

    她身高腿长，里面就是一件运动背心加一件敞开的黑色夹克，又是紧身长裤，脸上表情虽然冷漠，却莫名透着一缕冷艳。

    萧暮雨盯着她看，而沈清秋却满心烦躁，她用手狠狠抓了下头发，转身看着萧暮雨，眼里是埋怨又是祈求，“你知道你猜的是对的，也明白天网的事已经超出你个人控制范围了，对不对？”

    萧暮雨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你就不能明哲保身吗？不要掺和进去，好不好？”这已经不是沈清秋第一次和她说这件事了，每次萧暮雨都对她冷嘲热讽，气得沈清秋眼睛都红了。

    “你这都是第三次和我说这话了，之前还不是说不管我了，任我自生自灭吗？怎么又来找我了？”萧暮雨这一次声音很温柔，她就这么看着气急败坏的沈清秋，墨色眸子褪去了冷情，就像是冰雪消融，映着的都是沈清秋一个人。

    沈清秋还没注意到，自嘲道：“你很得意对吧，怎么还来找你，你就当我脑子不清醒，就当我犯贱，看不得你往火坑里……”

    陡然间沈清秋嘴里的冷言冷语被堵住了，她看着吻住她的萧暮雨，双眼瞪得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根本看不清面容的萧暮雨。

    萧暮雨还不是很熟练，她素来冷静的脸上布满红晕，笨拙而又轻缓地吻着沈清秋，她心怦怦乱跳，那是足以燃烧自己的疯狂在汹涌。

    自从看到沈清秋那一刻，她的理智就被这个女人瓦解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可以吸引沈清秋这么一而再再而三迎难而上。

    但是好像自从接她回国那天开始，每一次沈清秋的出现，都是在她心上点火，这火一直不断融化着她心里的冰，直到把水也烧得沸腾。

    她那天说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沈清秋，都是骗鬼，怎么会不确定。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并不蠢，甚至在她这样的年纪她看得比身经百战的人还通透。

    遇到沈清秋绝对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而眼下她做的也绝对是她这辈子最疯狂的事，和她的理智背道而驰。

    她什么都不想管，这一刻她暂且抛弃了考量，放下了天网，只遵从自己最原始最炽热的本能，抱着沈清秋，吻她。

    沈清秋原本是愣住了，回过神后她被这萧暮雨突如其来的举动冲击得七零八落。

    “唔……萧暮雨……暮雨，你……”

    萧暮雨松开她，眼尾烧红，双眸深深看着沈清秋，里面冰与火交融后的热情把沈清秋也点燃了。

    她的自制力，理智，荣辱，在面对萧暮雨时早就凌乱不堪了，此刻同样缴械投降。

    两个年轻高傲的人，在这一次迷失在对方编织的绮丽梦境中，彻底放纵。

    萧暮雨更是展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热情和主动，沈清秋溃不成军，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清冷的魅惑比妖娆和风情更能激起人的绮念，沈清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怎么开始的。

    客厅，浴室，沙发，再到卧房，天昏地暗。

    她抱着萧暮雨，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蹙起的眉头，还有环着自己的白皙手臂，神魂颠倒。

    萧暮雨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可是奇怪的是，她一边觉得自己疯了，一边却没有一丝后悔。

    耳边是沈清秋缠绵到骨子里的呢喃，晃动的视线里是那张嬉笑怒骂都无比生动的秀美脸颊，那灰色眸子里惊喜又缱绻的深情，是一个初尝爱情的人毫无保留的欢喜。

    她蓦然觉得疼，心口蔓延出来的疼痛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她辜负了沈清秋，终究要让她的潋滟深情化作一阵刺骨的寒风，她是不配的。

    沈清秋看到她的眼泪，慌了神，她停下来，“我弄疼你了吗？”

    萧暮雨把自己更近地贴近沈清秋，“别停。”

    这是沈清秋最美的梦，美到此后破碎了一地后，她也没能把它清扫走。这一夜萧暮雨看着她的眼神，让她一直坚信，如果她讨厌自己是真的，那么她喜欢自己也是真的。

    这一夜，一晌贪欢，极尽浪漫。

    但是第二天醒来后，沈清秋看到萧暮雨留下的字条后，遍体生寒。那个让她深陷美梦的人，亲手又把她丢进了地狱。

    “谢谢你一直帮我，也谢谢你喜欢我，昨晚就算我们两清了。”

    沈清秋狠狠撕掉了那张纸条，赤红着眼睛穿好衣服，甚至都没洗漱就冲出了这远离市中心的房子。

    一路上她无视报警系统警告，超速行驶，就在她赶到三区，拿出证件进到三区研究院时，她跑进大楼，看到了正准备上电梯的萧暮雨，她才刚喊了声萧暮雨，一声惊天巨响，气浪裹挟着火焰从三楼炸出来，整栋楼剧烈晃动，所有的电灯窗户全部炸裂，房顶整个塌了下来。

    沈清秋这一下什么都忘记了，她发足狂奔，在萧暮雨嘶吼着让她走时，义无反顾扑了过去，抓住了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

    当天这栋楼里除了萧暮雨和沈清秋，孙淼二十多位研究员全部死亡。

    沈清秋昏迷不醒，只有萧暮雨一个人无比清醒。第二天她带着一身伤进了三区，见到了那个天网的真面目。

    “你无法抗拒，只能顺势而为。”

    萧暮雨冷冷看着那个虚拟的影像，然后笑了起来，“那就拭目以待吧。”

    她清楚知道自己面临的命运，千方百计推开沈清秋，可最终却依旧无力回天。不是她幸运的晚了几分钟，而是天网早就知道了她的一举一动。

    “你装作不喜欢她有什么意义呢，你忘了我最善于分析人性了。哪怕是你，也不能例外。她和你无一不契合，匹配度完美。我模拟了你们三千多次的相处，你们在一起次数多达百分之九十八。她可以算作你的灵魂伴侣了，你真的要为了无意义地抵抗，放弃你的老师后，又放弃她吗？”

    萧暮雨冲它淡淡一笑，“你以为你赢了，那天在网吧的较量，你以为真的只是我的试探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回去看看你不以为意的漏洞吧，再问问那些人，要多久才能替你修复完毕。我们的较量，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