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幼安不知道谢无妄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睁眼时屋外寂静无声,就连月光都不曾看见半分。
她有些发蒙,转身时却被坐在床边的人影吓了一跳,好在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你吓我一跳。”涂幼安摸了摸自己跳得飞快的胸口,有些无语地问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这儿傻坐着做什么。”
谢无妄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涂幼安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她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语气里浮出些担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已是深夜,先前点着的烛灯已经燃尽,屋内漆黑一片涂幼安只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影,她隐约感觉到谢无妄此刻正抬头注视着自己,可等了好半天也没听见对方开口。
涂幼安叹了口气,无奈地裹起被子准备下床把烛火点燃,却没想到刚穿好鞋站起来就被一把抓住手腕扯了回去,她连人带被子一起被谢无妄搂入怀中。
没想到谢无妄突然会来这么一出,坐在谢无妄大腿上的涂幼安感觉自己还有些发蒙,她靠在谢无妄胸口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片刻后抬头看向对方时终于勉强看清了谢无妄的面庞——以及他侧脸上那几道微微肿起的红痕。
“你脸上这是怎么了?”涂幼安连忙捧住他的脸凑近看了下,电光火石间猛地回想起上次的场景,心下有了个猜测后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询问。
思索了半天也没有问出,只是转移话题道:“你先松开我,我去那边把碧玉膏拿来给你涂上。”
谢无妄这次也依旧没有回复,但他却突然用被子把涂幼安包裹起来,随后蹬掉鞋子将人重新压回床上,身体蜷缩在旁边,隔着卷起来的被子紧紧抱住涂幼安,默不作声地将自己整张脸都埋在颈窝处。
被迫裹成春卷在床上平躺的涂幼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乌漆嘛黑的床帐缓慢地眨了眨眼。
心脏倏地一软。
她总觉得谢无妄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小狗。
只要在外面受了委屈就会哼哼唧唧地跑回来蹭着她的裙边撒娇。
这种时候就应该伸出手抱抱对方,可惜涂幼安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整个人都被紧紧裹在被子里,挣扎了半天也只能勉强抬起下巴蹭了蹭谢无妄的发顶。
柔顺的发丝倒是和他冷峻的外表一点儿都不相似。
涂幼安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我把碧玉膏拿过来给你涂一下吧,那个药膏消肿很快的。”
过了一会儿谢无妄才瓮声瓮气地回复道:“……不要。”
“可你脸上肿——”
剩下的话都被谢无妄贴上来的双唇封住。
唇瓣微凉,但却十分柔软。
谢无妄并未继续加深这个吻,手上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涂幼安和她双唇相贴。
这个吻过于纯情,甚至都感觉不到什么暧昧撩拨,可涂幼安的心脏却因为这个动作越跳越快,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在这一刻,涂幼安才终于意识到——她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谢无妄的。
难得涌出的害羞让涂幼安没有再故意逗弄对方,两个人就这样默默贴了多久,直到谢无妄的唇瓣被涂幼安彻底捂暖后才终于分离开来。
谢无妄没给涂幼安继续说话的机会,他将原本平躺着的人自己的人拽到自己怀里,手掌轻轻地拍在她的后背,低声哄道:“睡吧。”
涂幼安有一肚子问题想要询问,但见谢无妄情绪不对也只能压了下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还真被谢无妄给哄睡着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时床铺另一侧早已冰凉。
还未清醒的涂幼安并未多想,她揉着眼睛问道:“子晏他出去了吗?”
白芷欲言又止地看着涂幼安,硬着头皮回道:“主君没有出去,他这会正在书房,主君说……”
意识到不对的涂幼安看向白芷:“他说什么?”
“主君说从今日起他就睡在书房,等您醒了他就派人过来收拾东西……”
涂幼安在床上呆坐了片刻,随即冷笑一声:“他可真是有本事。”
亏她昨夜还以为两个人的关系或许有了些突破,结果到头来都是她一个人在痴心妄想罢了。
占完便宜就跑,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想到这里涂幼安猛地一下掀开被子,黑着脸下了床就往门口走去。
“我的姑娘诶!先冷静一下,咱不能披头散发光着脚出门啊!”白芷拦腰抱住涂幼安,拼尽全力把人从门口拦了下来,“咱们换好衣服后找人吵架才更有气势!冷静冷静,先换衣服。”
涂幼安吸了口气,坐到妆台前:“对,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得再和他理论。”
白芷和半夏见状也不敢多问,手脚麻利地给她挽起发髻。
待换好衣服后涂幼安便径直去了书房,一路走得飞快,可上半身却纹丝不动连步摇都不曾大幅晃动过。
站在门口时涂幼安深吸一口气,随后一把推开书房房门,冷着脸对着屋内正在汇报事情的随从冷声道:“都出去。”
那随从也不敢多问,连忙垂着头出了书房,临走前还格外贴心地给两个人把门关严。
“死刑犯上刑场前都要定个罪名才能行刑,谢无妄,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涂幼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漠中夹杂着嘲讽,目光犀利地让谢无妄有些不敢对视。
谢无妄垂下眸,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是吗。”涂幼安走到书桌前,完完全全地遮挡住光线,“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将之前那些屁话付诸实践,是这个意思吗?”
“……嗯。”谢无妄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一个气音。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凝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