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动情处,湛君的眼泪变作了真的,盈盈堆积,烛光下艳色流泻,哀切动人。
元衍擦去她的眼泪。
“这件事上,我对你不起。”
湛君抓住他手臂,“阿衍,你要对我好。”
元衍自身后将她紧紧抱住,许下他的誓言:“我要是对你不好,天收我。”
湛君哭道:“有你今日这句话,我便不再怕了。”
元衍无奈:“你怕什么?谁都知道我最爱你,哪个敢对你不好?”
“也没见对我怎样好。”
“谁惹你?”
湛君坐起来,脸偏到一旁,幽怨道:“这里是你的家,可我在这里,连那道门都出不去。”
元衍更是无奈:“谁叫你先前一门心思要跑?”
“那难道不是你的错吗?”她很委屈,“现在呢?还要继续关着我吗?你叫那些人整日看着我,使我夜夜不得好眠,梦里还都是各种各样的眼睛,常常为此惊醒!”
元衍已经被她哄好,对她的话并无疑心,“你既觉得闷,出去走走也无妨,只是不能出府,如今世道不比以前,我不在你身边,还是谨慎些好,免得我为你忧心。”
“你元府再大,还没有看完的那一天吗?再说了,安州不是你家的地界?谁能在这里兴风作浪?大不了你多拨些扈从给我,这样总不会有事吧?”
元衍只拿两眼淡淡瞧她,并不说话。
湛君心里跳了一下,不敢再急功近利,怕惹了怀疑,连徐徐图之的机会也没有了,于是撇了嘴侧过身子故作忿忿,“不出去便不出去!反正你只会关我,从前是,现在还是,我真瞧不出到底哪里对我好!”
元衍扳她回来,耐心哄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日后天下太平,哪里去不得呢?届时我带你各地巡视,既圆你今日之愿,也能挥洒天恩于万民,叫他们一睹皇后娘娘的风采。”
湛君冷笑:“对呀,就得叫所有人都瞧瞧,我同国玺虎符一样,都是你的战利品,不过国玺虎符须得收置妥当,我却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
元衍点了点她额头,“这里头装的都是什么?我看全是胡思乱想,好,是我说错了话,给你赔不是,不过你有一点冤枉了我,那就是在我心里你最重要,难道我之前讲的还不够清楚?你还要我讲多少遍?不过这算情话,你爱听的话,要我再讲多少遍给你听我都是愿意的。”
“不,你心里你的野心最重要,或许我真的很重要,但一定不是最重要,最极致也不过是和你的野心一样重要,也许可以将我归结为你野心的一部分,但你是绝不肯为了我放弃你的野心的,对不对?”
真话自然比情话伤人,元衍发觉他无话可说。
湛君轻轻推开他,站了起来,元衍伸手捉住了她的衣袂,湛君因此回头,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
“坐下来,再叫我抱你一会儿,我待不了太久,今晚就要走,到雎阳,再转天武,离咸安九百里。”
湛君沉默了有一阵,忽然跪下去。她跪在他的腿上,捧起他的脸,在他薄艳的唇上落下一吻。此刻他两个额头相贴,像极了昔日抵死缠绵。元衍搂紧了她的腰,压她下来与她深吻。
吻罢,两人气息都是不稳。
元衍情动,抚她的脸。
湛君避过,“我还有孝。”
元衍声音喑哑,“我知道,我只是想触到你。”
“你要去打仗了。”
“是。”
“会死很多人吗?”
“会。”
“你会死吗?”
“我不会。”
湛君没有再问了,元衍接过来问:“你会想我吗?”
“打仗是一定会死人的,可是你乐于看到各地烽烟四起,不是吗?可即使如此,一定有人要死的话,我也不希望是你。”她为这句话哭了,“诸天仁慈的神佛啊,原谅我。”
元衍的目光变得痴迷,他仍去抚她的脸,这次她没有避开。忽然他含着唇呻、吟了一声,喘得又急了些,细挑的眉眼由此染上了些艳色。
湛君闭上了眼睛。
“渔歌,好妙的一个人,我不喜欢她。”
“她最妥当,或许不假辞色了些,但是有她在,我才能放心。”
“我说了我不喜欢她,你叫她走。”她只轻轻一推,元衍就倒在了细花氍毹上,仰面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