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你好忠心,你一定待她很好。”
“是我小时阿母给的,一群人里头,她最聪慧……罢了,你不喜欢,我不叫她烦你就是。”
“婢子灵芸,拜见少夫人。”
湛君一盏茶泼到地上,“你好讨巧的一张嘴,少夫人?谁是你的少夫人?”
元衍手下用的使女一向以渔歌为首,因着元衍在元府中的超然地位,极得元衍青眼的渔歌在元府中也是地位超然,十分的有脸面,其余婢子自然很是艳羡眼热,奈何多年来渔歌地位稳固,谁也撼动不得。这叫灵芸的使女也很有些聪明头脑,夙愿便是取渔歌代之,只是渔歌行事一向滴水不露,没有给过她机会,她心中含恨,却也没有丝毫办法,久而久之争名夺利的心歇了,却不成想好事天降。这聪明婢子暗中发誓,既天赐良机,此一番定要压的渔歌再不能翻身,再不能越过她去,因此便有些急功近利,马失前蹄。
灵芸当即跪地叩首,“婢子愚钝,娘子教训的是。”
湛君叫她起来,又道:“往后不要在我面前跪来跪去,看着厌烦。”而后又指茶盏,“这茶不好,你去找好的来,再糊弄我,叫你知道厉害。”
“是,娘子稍候,婢子这就去为娘子寻好茶来。”
灵芸去后,卫雪岚问道:“阿澈,你这是闹哪一样?”卫雪岚情知湛君不是个着意口腹的人,这般要什么好茶必然是有意为之,因有此问。
湛君笑着压低声音道:“只有她走了,我才好同阿嫂说话,咱们须得计议好,一次不成,便再没机会了。”
卫雪岚给她吓到。虽然湛君一早说过要带她走的话,但她也只是当做一时气愤之言,明眼人哪里瞧不出,这铜墙铁壁,哪里是走得掉的?又兼湛君只同她提过一次,那之后便再没言及半分,她自然更将其当做一时戏言,哪成想竟不是。
湛君见卫雪岚作惊吓神情,心凉了大半,“阿嫂是担忧腹中孩儿吗?阿嫂大可放心,这孩子与你我都是至亲,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他受半分损伤。”说罢哭道:“阿嫂,我是决计不能在这里待下去的,与他日夜相对,于我不啻折磨,我是真的会疯掉的,阿嫂就当是可怜我。”
卫雪岚亦垂泪,“我如今还能活着,尽是因你和这孩子,你两个哪个不好,我都是对不住你阿兄,你既想走,我又怎么会不应允你呢?”
湛君泣道:“阿嫂放心,我定有万全之策,必不叫你们涉险。”
“灵芸,前头是哪里?”
“那是夫人的住所。”
“哦?”湛君松开手中攀着的青竹,往前一步后回身问道:“夫人这时候在做什么?”
“若是往常,应当是和少、娘子们,嗯……听琴,或是玩博戏,但近来夫人因方娘子的事,忧心的病了,医者嘱咐不可忧思,所以夫人现在只是休养,并不理旁事。”
“夫人病了?”
“听闻也不是什么重病症,只是颇有缠绵之态,如今不过咫尺之距,娘子何不前去探望?娘子这一番孝心也该叫夫人知道才是。”
“我的孝心?”湛君失笑,“我不去,才是我对夫人的大孝心呢。”
灵芸窘迫的说不出来话。
“你说,她这会儿在夫人跟前吗?”
“娘子讲谁?”
“你家二郎君的夫人。”
这下灵芸更不知道该讲什么了,只好低头站在一旁充哑巴。
“她或许在侍疾,我应该可以等到她。”湛君自言自语。
灵芸想她或许是要示威,由渔歌的事来看,这女人实在是个妒妇,她已然是赢了,却还要撩弄那可怜女人,实在是恶毒。
两人立于青竹道旁,各怀心事。
渔歌躲在远处青石下,脑中回想的是主子的交代——
“想来你是哪里惹到了她,她既不要你近前,你也就别在她眼前出现,只是我仍是放心不下,你是最妥当的人,只有交由你我才能没有顾虑,她无论到哪里,你只管伺于暗处,倘若无事,那便最好,若有非常之举,还要你周全,莫要有什么意外才好。”
湛君站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光景,脚已然酸麻了,可她想见的人仍旧没有出现,她抬头看了眼日头,已经将要日入。难免心焦,只好安慰自己欲速则不达,也不是没有来日,思此便要回去。
就在转身的时候,面对面碰上了元泽。
元泽大感意外,“我方才还想是谁呢,远看都美的……原来是你啊,怪不得呢。”
灵芸躬身行礼,“三郎。”
一下子提醒了元泽,当即后退了半步,揖道:“见过……”他不知道喊什么好,也许该喊二嫂,可好像也不甚恰当,于是最后讲的是:“见过公主殿下。”
湛君对元泽有印象,但无关好坏,只是个见过的人,因此只是颔首以作致意,又侧过身让出路,示意叫他先行。
“我离家好些天,家里好些事不知道了,二兄肯叫你出来了?我先前还想着去看你,只是那边拦着,我也就没看成,你该是好了吧?”
眼前这风尘仆仆的少年,脸上写满了纯良和善。
湛君心里忽地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