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无情的唰一下甩开了谢怀玉的手,力道凌厉的似乎带起风声来,不仅丝毫情面没有留,甚至面上满是冷漠嫌恶。
叫谢怀玉一下子就清醒了。
是他魔怔了。
明明想好要慢一点的,明明那么怕吓到她,那么怕她再一次离开……
可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下一个六年,他现在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强撑着。
眼睁睁看着她又一次要走,终究是没忍住的想要留下她。
却是又做错了。
谢怀玉有些怔然的站在那里,还保持着刚刚被乔珍挥开的姿势,本白皙修长的手上带着一片红痕,眸中满是难过痛楚,亦因此不知所措又有些小心翼翼。
乔珍没注意他的情绪,挣脱开他的桎梏后捂着自己被攥出红痕的手,皱着眉冷漠又恼怒。
“徐大人想来是醉的不轻,不如赶紧回去醒醒酒!”
说完一刻也不愿意再和他待,带着春月转身就走。
她离开。
谢怀玉下意识就想追上去,可又想起她方才看过来的嫌恶眼神,猛然顿住脚步,不敢再往前。
便在他的犹豫里,乔珍越走越远,飘然的裙摆缓缓消失于深宫与华灯深处。
只余谢怀玉站在原地,只能望着她背影,只能看着她远离。
直至乔珍彻底离开再也寻不见踪迹,怔然站在那里的谢怀玉才终于动了,他低下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还抬起白皙如玉的指掩了下唇,可那咳意却越来越大,要与他作对一般,最后止都止不住。
轻却撕心裂肺的咳声在寂静的夜中宫廷响起,脆弱又惊心,直叫谢怀玉弓起腰来,猛嗑出一口血。
他出来的急,忘了带帕子,那血迹一不小心就落在他指尖与白袍上,星星点点的,像开了一树红梅,在夜色里迤逦,也在夜色里沉寂。
真狼狈啊。
可谢怀玉却又笑了,月华下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薄唇染血,微微勾起唇角时看起来竟有些妖艳凄美。
他是万般难过,但也是真的开心。
能寻到她已经是再好不过。
总叫他放下心来,终于知道她是安全的,如今亦过的不错。
就是。
谢怀玉眼帘微垂,纤长羽睫的阴影落在面上,遮住了他几乎破碎的眸光。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颤的碰了碰自己雪白的发丝,又一下子缩回手指。
就是他这些年过的不太好,如今头发全白了,身子也变得那样差,活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是不是变得不好看了?
恐怕又要叫她不喜欢。
最怕的就是她不喜欢。
月光下。
乔珍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花丛深处彻底不见。
谢怀玉还停留在原地,微微弯着腰,形单影只孤独凉薄。
只有月亮与夜色知道,他有多难过。
另一边。
乔珍已经回到自己寝宫之中。
春月紧抿唇瓣站在她身边,纠结又担忧的样子。
“娘娘,真的不告诉陛下吗?”
方才刚一进宫关上门,乔珍就叮嘱她不要声张此事。
春月不明白为什么,还在恼恨谢怀玉,只觉得那个宋国的徐大人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羽国皇宫中轻薄皇后娘娘,真是不要命了!
就应该当场就告诉陛下,好好治治他的罪!
乔珍清楚春月的想法,暗地摇了摇头。
这世上谁能治谢怀玉的罪啊。
这事告诉吴凡也没什么用,她还能管得了他们神子不成,反而要叫那人吃醋嫉妒,指不准又做出什么疯事来。
不过对春月不能这么说,乔珍只道。
“如今羽国与宋国局势紧张,不久前我国又在前线失势,哪能再因为我的事叫陛下担忧,我久居深宫之中,那人再见不到我的,不妨事。”
这话说的实在在理,叫春月一下子就没了告小状的心思,但难免觉得委屈,声音里染上哭腔。
“却叫娘娘受苦了,都怪奴婢没能保护好您。”
那登徒子长得好高,气势也凶,她当时一下子就给吓蒙了。
怎么还哭了。
乔珍轻轻笑了一下,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小哭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之后又拍了拍春月的肩膀。
“好啦,今夜晚宴实在累人,也该休息了。”
春月叫她这样温柔的安抚了一下,登时就没了其他心思,手忙脚乱擦了擦眼泪。
“我,我现在就去浴池准备,伺候娘娘梳洗。”
等乔珍从浴池出来后,时间就更晚了。
外面的宫宴约莫也已经结束,原本灯火通明的深宫只剩下华灯两三盏,像是天空的碎星跌落人间,染上烟火气。
周围也都寂静下来,安静的夜色绵软空幽,散发着晚间独有的魅力。
乔珍又不是真正的皇后娘娘,不习惯被一群侍女围着伺候,沐浴的时候没叫人在旁边守着。
这会儿沐浴完了回到寝宫也是一个人。
如今又正值夏季,她刚从热气腾腾的浴室出来,穿的实在凉薄。
就只有一层薄不过浅纱的白色寝衣,热雾与未擦干净的水珠沾上来,透漏出美人颜色,灯光下腰肢窈窕身若软玉,白里透粉的肌肤若隐若现。
如瀑长发随意披散下来,衬得本就未施粉黛的人愈发白皙柔美。
神色却是恹恹,今夜遇见谢怀玉是意料之外,和他周旋实在劳心费力。
这会儿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准备熄了灯火就去睡。
捻灭灯芯。
光明骤然抽离,屋中陷入一片黑暗。
最开始的黑暗总是最浓郁,围绕于身周时像是寂静的水,凉又凝重。
乔珍揉了揉眼,摸黑走到床边。
却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