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玉臂上刀疤只稍稍露出来一截,也足够惊心了,像碧波之下的暗潮汹涌,不知露出全貌该如何恐怖。
难免叫乔珍看的心中惊疑,不知道这人在没她的这六年又干了些什么疯事。
可她没有问,最初的讶异过后侧开眼眸,不再关心不再看。
既然她现在要跟他撇清关系,就不该在意他的任何事,免得叫他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
谢怀玉居然也没纠缠,紧追不舍七八日,却好像能登门见乔珍一眼就安心了。
太医诊治过后,竟老老实实向乔珍告别,遵从医嘱回去吃药休息。
就是不知他此刻表现是否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后面还有没有酝酿什么后招。
这日之后。
谢怀玉稳定不少,似乎见到乔珍一面他很满足,真心回去养病了,没再在羽国搅风搅雨,连带着对吴凡的禁制都松了下来。
吴凡那么个跳脱的人这七八天真快憋死了,终于能出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乔珍。
进门就是一个熊抱扑过来,大张着嘴嗷嗷叫。
“老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乔珍看着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皱着眉飘飘然躲开,连片衣角都不给她摸。
吴凡抱了个空,登时哭唧唧。
看着自己这没出息的丈夫,乔珍好笑的挑了挑眉。
“可别,你没了我可就守寡了,我还等着你赶紧做完任务送我回家呢。”
“我也想赶紧做任务啊,”吴凡又是一声哀嚎,“但神子殿下也太可怕了,我还没跟他接触过就差点死翘翘了!”
谢怀玉这人确实难搞的,乔珍啧了一声:“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这几天被关在屋子里也算是琢磨明白了,”吴凡拧眉深思,“殿下强大又无情,真想叫他正眼看你,除非你比他更强大或者更狠心。”
乔珍闻言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心的拍了拍吴凡肩膀,语重心长道。
“大哥,你都快被他搞亡国了诶,还能行么?”
吴凡刚起来的士气被无情戳破,流泪捂脸。
“呜呜呜,我是不行的男人,谁能搞得过殿下啊。”
“正面刚肯定赢不了,我还是另辟蹊径!”
正哀嚎的吴凡说着说着一下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乔珍:“姐姐,你是我亲姐姐,你帮我一次吧。”
“我想来想去,如今能最狠刺激殿下的,也只有你了。”
乔珍贼不乐意再和谢怀玉扯上关系,听见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可想了想,她目前更迫切于离开这里,就问了句。
“怎么帮?”
吴凡乐了一声:“要不咱俩生个二胎……”
乔珍没听完,抬手就给她一拳。
“开玩笑开玩笑!”吴凡被打的抱头鼠窜,“我也支棱不起来啊!”
“神子殿下来羽国是为了找你,但明面上是因为我寿辰将到,到时候你也去吧,我们联手刺激个大的。”
不打不老实,乔珍轻哼一声收回手,吹了吹指甲。
“怎么刺激?”
她问,那就是有戏,吴凡登时眼睛一亮凑过来:“你听我说。”
室内响起密声低语。
许久过后,听完吴凡计划的乔珍眸光微晃,没有说话。
吴凡的计划不行。
谢怀玉虽然很容易就会被她刺激到,但他也是个顽强恐怖的疯子。
普通的手段或许会叫他难过,对精神值的刺激却是不够的。
她原先不想面对谢怀玉不想做任务,是因为太突然的知道他不是郑西音,一时间无法面对只想着逃避。
她如今依旧只想逃开,所以反倒愈发迫切的想要完成任务。
乔珍指尖轻点手背,既然吴凡要做,要她帮忙,总归她要掺进去,何不一下子做个大的,彻彻底底一劳永逸,叫她离开这里。
便抬起眼眸看向吴凡。
“你那样不行,既然要做,不如来一把狠的。”
“你有什么办法?”
乔珍顿了一下,而后红唇轻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吐出自己的想法。
吴凡面色在她的柔声里寸寸变白,听完之后好半晌忘了出声,回过神来狠咽了口唾沫,怔怔看着乔珍。
“要这么狠吗?”
是他看错了,眼前这个人,分明比殿下还要狠的。
也在无声的筹谋里,羽皇寿辰很快到来。
羽国如今危难当头,不久前又被谢怀玉狠挫了锐气,气势正低迷。
但越是处在难关之上越是要撑出骨气,不能失了体面叫人看轻。
再加上吴凡和乔珍今日计划,这次寿辰宫宴风光亮丽的操办了起来。
以至寿宴当日,整个宫廷看着繁华非常,明亮的灯火照耀着夜晚,仿若星河坠落人间。
那时候谢怀玉就坐在殿中最前方,依旧带着他那精致的银色面具,微低着头,如玉指尖轻抚酒杯。
他这几日安静的很,察觉到先前举动惹乔珍生气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正想着要怎么再去讨好她。
更不知道她今夜会不会出席这宫宴,但就算有一分可能他也要来,只要能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也就在谢怀玉垂眸沉思的时候。
殿外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声,洪亮着惹人注意。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众人皆连忙起身,恭敬向帝后见礼。
谢怀玉一下子掀开眼皮,眼睛噌的就亮了,她真来了。
然而站起身抬眼望过去,他原本带着笑意的眼却一下子凝住,缓缓低落下来。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华美灯光下,身穿华服的那人是那么闪耀漂亮,唇角噙着温柔漂亮的笑,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谢怀玉的心。
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缓缓踏进宫门时,她纤细白软的手被旁边年轻的帝王握在掌心,两人并肩而行,浓情蜜意。
她有夫君,她不属于他,她如今或许都不认识他。
谢怀玉站在遥远的灯光里,欣喜又酸涩。
开心于在辗转反侧的思念中度过几日后,终于能再见到她。
难过嫉妒于她爱着别人,陪在她身旁的人不是他。
也他的五味杂陈里,乔珍和吴凡走到高台上坐下,宫宴正式开始。
华美的歌舞一曲来一曲罢。
最开始还有点兴趣的乔珍渐渐就累了,看着下面腰肢窈窕都快打起瞌睡。
吴凡和一位大臣说完话,扭头望见她百无聊赖的模样,伸手给她倒了杯酒。
“要不要尝尝这个,还挺好喝的。”
乔珍望过去,原来是杯青梅酒,度数不高。
但到底是酒诶。
乔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甭管什么样的酒她只要沾上几口就能醉。
还上脸,轻易能叫人看见她状态不对。
但想起接下来要干的事……
乔珍指尖轻轻摩挲,还是端起来一饮而尽。
她醉了,才更不让人怀疑。
柔软的青梅酒入喉,滋味甘甜,整个肺腑都被沁的凉凉的,红唇被浸到润泽时唇齿间满是梅子的芳香。
叫她恍然想起第一次和那个人接吻的时候,星空与夜色下,也是轻柔的梅子味道在交合的齿间弥漫。
乔珍皱了下眉,抬起指尖揉了揉额角。
看来是真醉了,不然怎么会想起来那么久之前的破事。
吴凡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差,凑过来低声问了句。
“你怎么一杯就醉啦,要我陪你出去透透气吗?”
“不用了,”乔珍收回手摇摇头,“我醉了反而更好,不用管我,我出去转转解解酒气,你留在这里吧。”
她坚持,吴凡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目送乔珍离开。
自始至终,谢怀玉的视线可一直黏在乔珍身上。
他很确定乔珍就是他心爱之人,也足够了解她,见人摇摇晃晃起身偷偷出去,就知道她是喝醉了。
登时谢怀玉就拧起眉,不善的目光落在吴凡身上,见这人居然还在和大臣攀谈饮酒,眸光愈发冷下来。
只觉得这所谓的羽皇一点也不珍惜在意她,怎能安心叫一个醉了酒的人独自出去。
他本就不死心,日日夜夜巴不得将乔珍再抢回来,现下看见这一幕更坚定心中所想。
也不再犹豫,转身嘱咐身侧夜玄一声,隐蔽起身跟着乔珍出去了。
出了殿门反倒安静下来。
来来往往的侍者都往宫宴上走,喧闹全都在那里,竟叫外面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