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她想象中不同,这位几乎天天都要来的乔小姐听见昏迷许久的人醒了,反应堪称平淡,只冲她礼貌笑了笑,就提着东西走了。
叫护士小姐原本喜悦的表情都变得疑惑。
乔珍没在意,循着模糊的记忆走到那人病房前。
停在那里时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见了里面的人。
他很安静,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坐在床上,被子微盖到腰,正侧头看窗外风景。
下午的阳光跃进来,为他本就过于柔软的黑发渡上一层软色,一只腿折了,上面缠着白白的纱布。
但气质十分沉稳,甚至有些冷。
正是已经苏醒了的郑西音。
乔珍回来了,当然要来看看他,毕竟她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去救这个人。
只是此刻站在这里,莫名的叫人觉得有些陌生,明明他们不久前才见过,可又像好久都没见过了。
而且因为那些荒唐的错误,郑西音拥有一切记忆,他知道乔珍认错了人救错了人,也知道她和兰斯利尔的一堆破事。
乔珍叹了口气,郑西音和兰斯利尔明明一点也不像诶,她当初怎么就认不出来呢。
却还是伸出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郑西音听到声响扭过头来,声音冷淡的道了声:“进。”
乔珍推开门走进去。
病房里的阳光随之落在她面上,衬得人安静漂亮,过于张扬好看的面容都柔和下来。
周围氛围就更静谧了。
他们便在这样沉默的阳光里对视,在太久的错误过后拨开云雾相望。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好像要一直这么沉静下去。
却在这时突然的,乔珍从兜里掏出来个东西。
拎着果篮的手握住桶身,另一只手拉着引线一扯。
“砰!”
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彩带从小小圆桶猛然扬起,纷扬于空中又飘散落下。
乔珍给郑西音炸了小礼花,小学门口商店一块钱一个那种。
然后乔珍拎着果篮呱唧呱唧拍起手。
“好!”
“恭喜贺喜我们郑西音先生活蹦乱跳又回来了。”
郑西音千言万语化为无语,眸中原本满溢的温情悲伤退下去,轻轻啧了一声。
“你搞的你扫地。”
和精神世界里常心或者游宴那种开朗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虽然他也有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还有好看的小酒窝。
但他从来都板着一张脸,性格冷淡到甚至阴沉。
乔珍可不怕他,拎着果篮走过去,将东西放在他床头。
完了也不客气,顺手从果篮里扒了个橘子,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吃。
“我不。”
说着已经将橘子扔进自己嘴里了,下一秒眼皮猛一跳。
卧槽好酸!
郑西音皱眉看着她。
“买给我的你自己吃上了。”
乔珍等着他这一句呢,顺手把橘子塞他手里。
“屁事多。”
郑西音也没客气,接过去就尝了一口,下一瞬狠狠皱眉五官都扭曲了。
“卧槽好酸!”
“就知道不酸你也不会给我!”
“哈哈哈!”乔珍乐不可支的拍起手来,听到他后面的话又哼了一声,“就这么揣测你救命恩人?你怎么敢的啊。”
救命恩人四个字一出口,房间里猛然静下来。
进门之后两个人都在避免的话题终究还是被提起。
郑西音低头又吃了瓣橘子,真酸啊,酸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干嘛去救我。”
他就这样含着泪去看乔珍,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要去救我?”
现在要我该怎么办。
你喜欢上别人,要离开我了。
乔珍顿了一下,轻轻笑了一声,语气轻松。
比起这两个死不愿放手的人,她是真的洒脱。
“大哥,你当时被撞得都飞上天了好吗,你被我气成那样才走的,我不救你良心难安诶。”
“再说诶,”乔珍顿了一下,才又笑道,“你家里又不是只有你自己,别赌气。”
提到家里,郑西音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轻声道。
“谢谢。”
“见外了呀,”乔珍笑着摇摇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郑西音:“挺好的,医生还当是什么医学奇迹,再过不久就能出院了。”
对于那些可能一辈子都躺在床上的人来说,或许这也真的是奇迹吧。
“你和他,”郑西音犹豫的,有些小心的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乔珍自然知道那个他是谁,张口就要回答。
“算了,”却又听郑西音突然道,“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正好乔珍也没那么想回答,对这前男友说她和别人的感情故事真怪怪的。
“那你呢?你和你的任务者怎么样?我听系统说你们相处的很好,她也对你很好。”
“嗯,”郑西音点了点头,“是位心理治疗师,一直在我身边,帮了我很多。”
或许他们关系真的很好,说到那个人,郑西音刚刚还有些不稳定的情绪又静下来。
“很辛苦的帮了我很多,帮我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教会我向前看,教会我去好好生活。”
“现在我终于摆脱了过往那些噩梦,可以站在阳光下行走了。”
郑西音转目看着她,眸中蕴起温柔的光。
他想告诉乔珍,如今他是个健康的人了。
他不会再像曾经那样,把自己封闭在阴暗的壳子里,如今他可以坚定的走向她。
可乔珍没有接收到这个信号,听的还愣了一下。
心想,他的任务者肯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毕竟郑西音犯起病来是真的讨人厌,她根本受不了,每次都会控制不住的跟他吵架,最后两败俱伤,两个人都生一肚子气。
能那样耐心的将他拽出来,真是个有耐心的好人啊。
却也终究,不像爱情故事那样美好。
不是她救的他,也不是她帮他走了出来,从始至终,他的治愈都是另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也难免,乔珍有点好奇。
“是怎么做到的?”
说到这个,郑西音居然破天荒的笑了一下。
他生父是个畜生,自他出生起就一直在家暴他和他的母亲,他的童年,是在每分每秒里的辱骂毒打里长大。
郑西音为什么那么讨厌辣椒?约莫是五岁那年,他妈妈出去工作养他的赌鬼父亲,他一天没有吃饭真的饿死了,就怯懦的去找爸爸。
结果那个人男人突然就发了疯,拿起旁边晒着的干辣椒就往他嘴里塞,疯狂的塞,一边塞一边骂他讨命鬼。
最后塞的他喉咙里都呛满了辣椒。
那个畜生,日复一日这样,也成了郑西音一辈子的阴影。
第一个世界。
郑西音又回到这样的噩梦里,他变成了五岁的样子,被父亲逼到墙角毒打。
他恐惧,他害怕,他躲在那里瑟瑟发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也就是在这时,那位心理治疗师进来了,一脚把他父亲踹在地上一顿好打。
然后手牵着手,把年幼的郑西音拖到阳光下。
叫他好好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人,叫他亲眼见证这人也不过如此。
郑西音被人牵着,看着这个他曾畏之如虎的人在地上哭着求饶,狼狈不堪。
忽然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苍老?他并不多强大啊,甚至因为吸毒骨瘦如柴,还那么胆小。
为什么自己要怕这么恶心懦弱的一个人,将自己锁在恐惧里那么多年,折磨自身。
乔珍听的稍稍有些讶异,还以为那位治疗师是个非常温柔的人,看来也有强硬的一面。
然后她伸出手,说实话,有些心疼,拍了拍郑西音的背。
“那很好啊,都过去了,你终于不用被那些束缚了,我很开心。”
“也幸亏有那位心理诊疗师陪着你,你很喜欢她吧?”
郑西音居然没有反驳,还摇头笑了一下。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乔珍一句祝你们幸福就在嘴边了。
却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郑西音抬头看了一眼:“进。”
推门声应声响起。
乔珍回眸一看,骤然眼前一黑,下一秒眼神轰然变得惊恐。
那人可真高啊,比兰斯利尔还高,约莫有两米了,站在那里时壮硕的身躯像一座小山,堵死门口。
当然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见过许多大场面的乔珍惊恐,可问题是!
这位身高两米,壮的像山一样的大哥,他妈的穿着件女高中生的粉色水手服啊!
看见乔珍和郑西音一同望过来,他娇羞的跺了跺脚。
“讨厌,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啦,我就这么好看吗西音哥哥?”
乔珍大惊失色,更加惊恐的看向郑西音。
郑西音快撅过去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跟彩灯似的。
“你在干什么!”
水手服壮汉噘嘴进了门。
“不是西音哥哥说喜欢人家穿这个的吗?”
乔珍倒吸一口气凉气,望着郑西音,满脸写着,我竟没想到你和我分手之后大受打击,口味变化这么大啊兄弟?
郑西音: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狡辩!
郑西音抽了一口气:“你别误会!他是个男的,他就是任务里那个心理治疗师!”
乔珍的眼神更一言难尽了,好像在说,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渣。
泡任务者也就算了,这样的你也不放过吗!
治疗好心理疾病的威力就这么大?
突然就有点理解兰斯利尔对她的迷恋了啊,她强硬的不叫小兰过来找她是不是有点委屈人了?
偏偏这个时候那位心理治疗师还添乱:“怎么了西音欧巴不喜欢吗?”
郑西音看懂了乔珍的表情,又看了看笑得花枝乱颤的水手服壮汉。
他向两人打了个暂停的姿势,虚弱躺回床上,把被子盖到胸口安详的躺在那里。
谢谢二位,多年的低血压治好了。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也不是很值得他为之努力生活了。
也在此时。
在距离这里很遥远很遥远,不知隔了多少个空间维度的神域中。
在郑西音躺下的那一刻。
某位同样在病床上的人,豁然睁开了眼。
监测的医生惊慌的喊:“殿下,殿下醒了!”
“怎么可能,怎么注射了这么多抑制剂还是醒了!”
“快!快准备抑制器!”
“殿下要暴走了!”
作者有话说:
任务世界中的郑西音每天都是: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昏迷中的小兰:什么!老婆去见前男友了?危!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