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看着郁溪笑,郁溪偏不笑。
抿着嘴,也不知在较什么劲。
直到江依微眯着眼睛,把烟从唇间拿下来,淡黄的烟嘴上印着她斑驳的口红印,她吐出一缕薄烟,对郁溪笑道:“小孩儿,你在这儿站了二十分钟都不去写功课,又想偷懒么?”
她说:“别看了,你看二百分钟也没用,你就是没有打台球的天赋,还是老老实实搞学习吧。”
她姿态慵懒的从球桌边上拿起一块小小壳粉,在球杆尖上蹭了两蹭,含着烟笑看着郁溪。
郁溪一下子就开心了。
原来江依知道她来了啊。
虽然江依忙着跟人打球、调笑,可江依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在江依身后站了二十分钟呢。
郁溪笑起来。
“傻笑什么傻笑。”江依睨她一眼:“姐姐问你,今天上学怎么样啊?”
郁溪说:“还行。”
“那就好。”江依抽着烟笑着:“没人找你麻烦吧?”
“没有。”
紧接着,郁溪朝江依走近了两步。
在闷热的台球厅,在逼仄的人群中,在猥琐的调笑和放纵的玩笑中,她走近两步,逼近江依面前。
她个子比江依高出半个头,这会儿紧贴江依站着,微微低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就看进江依同样墨黑的眸子里去。江依皮肤雪白,打了粉底,却没擦腮红,而是近乎透明的皮肤里泛出一阵天然的红晕来,透着纯和诱。
还有睫毛,那么长,眨啊眨的。郁溪就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入江依眼里,越来越大,又被江依凌乱的眨眼复制出无数个。
郁溪敏感的察觉到,江依这会儿是有点紧张的。
江依紧张什么呢?郁溪想,明明该紧张的是她啊。
她靠这么近,只是想问江依一个问题:“江依,你是不是会下什么蛊啊?你是怎么搞定程家一家人的?”
郁溪觉得江依像那种天生妖孽,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能操纵人情绪似的。
比如她,明明只是平静的走进台球厅里来,就被江依那穿白裙的背影操纵着,一会儿心里酸胀,一会儿却又笑出来。
她觉得江依这个女人很危险。
江依仰头看着她,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里有撩人的钩子,可凑近了看,墨黑的瞳仁,在气窗透进的夕阳下变成半透明,颜色浅淡了不少,像有琥珀色眼睛的小熊,意外有种少女的纯真。
江依整个人那么鲜活,连呼吸都是灼热的,这会儿她仰着头,混着湿润的吐息就喷在郁溪的下巴上。
郁溪脸红了,藏在旧牛仔裤后的手指蜷紧。
她发现江依这女人特会察言观色,这会儿她一害羞,江依的那点紧张立刻不见了,凌乱的眨眼变成狡黠的眨眼,好像发现她只是纸老虎似的。
江依甚至用大腿挤到她双膝之间,隔着牛仔裤蹭了两蹭。
郁溪的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根,凌乱着呼吸退了两步。
江依发出一声轻笑。
“小孩儿。”江依反而朝郁溪凑近:“姐姐厉不厉害?”
她摆明了知道郁溪不敢,得了便宜卖乖。
郁溪背靠着墙站定,背在背后的双手手指蜷起,尽量镇定的问:“你到底怎么搞定程家的?”
江依眯着眼睛就有点像只狐狸,她说:“秘密。”
郁溪看着她。
江依退开了,一撩垂在肩头的长卷发:“大人自然有大人的办法,你一个小孩子少管,好好读书准备高考就行。”
郁溪问:“你没去求程家吧?”
“怎么可能?”江依笑得骄傲:“他们求姐姐还差不多。”
郁溪看着江依明媚的肆意的张扬的笑容,知道江依是肯定没去求人的。
可江依不说她有什么办法,郁溪还是不放心,就那样看着江依。
江依拿球杆轻轻戳了戳郁溪的肩膀:“小孩儿你看,我在这台球厅里,是不是很有自己的办法?”
这是真的。
江依说:“所以我在其他地方,也有一套自己的办法,说不明白,但你放心,姐姐不会吃亏的。”
郁溪知道江依在台球厅的办法,是一套有点暧昧的、很难描述的办法。
在郁溪十七岁横冲直撞的世界里,江依不知该怎么跟她说,她也不知该怎么问。
不过江依给了她一个保证——“姐姐不会吃亏的”。
江依又拿球杆戳了戳她的肩膀:“你信不信?”
郁溪点点头:“信。”
郁溪觉得江依这人的魔力还在于,无论江依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那就乖啦。”江依笑着:“你不是想考邶航么?能考上么?”
郁溪点头:“能。”
江依又一笑:“造飞机给我看?”
郁溪又点头,这一次变得缓慢,因缓慢而显得郑重:“好。”
江依笑容又绽开的大了一点,看上去真挺开心的,抽着烟拎着球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