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星低头就笑了。
郁溪咬着草看着她。
舒星笑了一会儿抬头:“郁木头同学,我是让你对我好奇,没想到你……”她问郁溪:“你是不是喜欢依姐?”
郁溪挺坦诚:“是。”
从小生活在小地方的好处是,外界的繁华喧闹没进来,外界的弯弯绕绕也没进来。
有时候舒星看着郁溪一双清洌洌的眸子,真像看到一条没被污染过的小溪。
舒星托腮看着郁溪:“你对溪姐是哪种喜欢?”
郁溪:“想亲她的那种喜欢。”
舒星笑得停不下来:“那郁木头同学,我问你啊,xing冲动和喜欢之间有什么区别?”
郁溪不说话。
老实说她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舒星说:“喜欢一个人,至少得建立在了解她的基础上,你看你刚才这问题问的,显然一点也不了解依姐,对吧?”
郁溪还是不说话。
嘴里的一根草,从圆咬到扁,深深浅浅全是齿痕,甜蜜的汁液吸完了,苦涩的汁液溢出来。
“依姐以前啊……”舒星想了想:“你见过比依姐更漂亮的人么?”
郁溪摇头。
“没见过就对了。”舒星笑着:“我也没见过。”她瞥了郁溪一眼:“别喜欢依姐,没用的。”
郁溪问:“为什么?”
舒星又想了想:“大概因为以前依姐有很多客户?你知道人如果见得太多了……不是有那么句诗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郁溪思忖了下这句诗的意思:“她以前有过很喜欢的人?”
“也不是吧……哎呀我也不知道。”舒星说:“我只知道很多人喜欢过依姐,依姐从没动过心。”
郁溪忽然说:“如果我是不一样的那个呢?”
舒星看了她一眼:“你不会的。”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真正不一样的那个人在邶城。
郁溪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傍晚郁溪回台球厅的时候,看到江依又站在门口抽烟,她今天穿一条苔藓绿的裙子,比鲜草绿稍微暗一点,像经过时光之河的磨洗,细细一条带子系在修长脖子后,那种暗绿衬得两边肩膀更白。
郁溪想起舒星的问题——“你见过比依姐更漂亮的人么?”
郁溪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比江依更漂亮的人了,也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比江依更有风情的人了。
哪怕她以后会走出大山、走向邶城、走向广袤天地。
哪怕她现在才十八岁,以后还有漫漫岁月可期。
在她年轻的心里,却已经提前预知了这个答案。
江依主动跟她打了个招呼:“哟,小孩儿。”
郁溪总觉得,自从舒星来以后,江依对她好像稍微放松了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轻声问:“怎么连续两天站外面抽烟?”
江依瞥她一眼,默了一瞬,才懒洋洋说:“大概要下雨了,屋里闷得很,出来透透气。”又问郁溪:“舒星今天没跟你一起过来?”
郁溪点头:“她说太累了,回去洗澡休息会儿。”
江依问:“是你送她回去的吧?”
“嗯。”郁溪说:“我帮她背画板。”
“那就好。”江依似笑非笑的看着郁溪,抬起指间的烟抽了一口,烟嘴上一个斑驳的红唇印。
“那是礼貌。”郁溪忽然说:“我帮舒星背画板,那是礼貌。”
江依就笑了,露出那种看小孩儿的神情:“那怎样才不是礼貌?”
郁溪瞟了江依一眼,很自然拿过她指间刚好抽完的烟。
手指蹭过的时候,江依手一缩。
郁溪倒没管这个,她又很自然的蹲下,学着江依昨天的样子,把烟头在地上按熄,又很自然扔进了旁边的旧竹筐里。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她又看了江依一眼,自己率先走进台球厅里去了。
剩下江依一个人站在夕阳下,眯眼看着郁溪的背影。
这小孩儿……出息了啊?
晚上还是郁溪、江依和小玫,三人一起吃炒粉。
郁溪见舒星每晚都不跟她们一起吃饭,问了句:“舒星吃什么?”又补了句:“这是礼貌。”
小玫一脸困惑:“什么礼貌不礼貌的?”
江依笑了声,油爆爆的炒粉让她双唇也油汪汪的:“不用担心,舒星有吃的。”
郁溪当然不知道,舒星一早知道自己肯定吃不惯祝镇的饭菜,直接运了两箱自热饭来,藏在江依出租屋的墙角。
事实上,郁溪那时候连什么是自热饭都不知道。
吃完炒粉三人就散了,小玫先走,郁溪走回台球厅的路和江依走回出租屋的路,要短短的同路一段。
江依说:“刚小玫讲张家儿子喜欢上他重组家庭那哥的事儿,是不是太刺激了?”
郁溪一脸茫然的抬头:“嗯?”
明显没听进去。
江依笑了下:“算了没什么。”
郁溪刚才是在闷头想事,这会儿开口:“我有话问你。”
“舒星在家等我呢。”江依转身想走:“有什么事儿明天台球厅说。”
“不行。”郁溪想去握江依的手腕:“台球厅人那么多……”
江依转身转太快,郁溪只触到一点飘扬的裙摆,江依已经转身走了。
莹白的手腕在夜色中闪闪发光,滑嫩细腻,好像就算抓在手里,江依轻轻一挣,也会水一样流走似的。
郁溪看着江依的背影。
她不是一个文艺的人,可那时她心里升起一种无限的怅然。
她觉得江依是一汪水,一阵风,一个暗夜里过分飘渺的苔藓绿的影子。
江依就在她眼前又怎样,她抓不住,就只能眼睁睁看江依飘远。
这时舒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别喜欢依姐,没用的。”
郁溪心里的那股怅然,忽然被一股生气像气球一样胀破。
凭什么没用?
为什么没用?
江依没对别人动过心又怎么样?
我是我,别人是别人。
她冲上去,她觉得江依也不一定会让她握住自己手腕,可她冲了上去。
旧旧的白色帆布鞋踩着旧旧的石板路,啪嗒啪嗒啪嗒。
少女在跑,向着那个所有人都以为抓不住的飘渺的影子。
“江依。”她喊了声。
江依没等她跑近,回头的表情已经写满了拒绝。
可是这时,天忽然下起一阵雨来了。
瓢泼的大雨从天上浇下来,淋得江依一愣。
郁溪就笑了。
她顺势抓起江依的手腕:“傻站着干什么?跑啊。”
她牵起江依就跑,江依的绿裙子沾了雨,一跑起来打在小腿上啪叽啪叽的,像一段美妙动听的旋律。
祝镇太穷,所以临街的小店很少,大部分房子都是没有屋檐的,郁溪牵着江依跑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家小卖店,屋檐微微长出一截。
郁溪牵着江依跑过去,躲进屋檐下的时候,两人都在喘。
“这雨下的。”江依喘着,看着眼前的雨幕。
“嗯,祝镇下雨就是这样。”郁溪解释。因为地处山间,气候多变,尤其夏天的大雨,总是来得又猛又急。
她偷偷往身边看了一眼。
江依淋了雨,平时蓬松而卷曲的发,这会儿湿漉漉贴在额上,却见比平时更漆黑浓郁,像鬓边的墨,衬得她皮肤雪白,漆红口红刚吃炒粉时蹭掉了,露出本来的唇色,因刚猛跑过一段,和双颊一样,泛着淡淡的嫣粉。
雨珠挂在她肩头,像顺着一棵柳树滑下来。
江依拉起自己裙摆拧了拧,雨水就像小溪一样滴下来,她笑道:“都淋成这样了,不如直接淋回家算了。”
郁溪说:“我头疼。”
江依看了眼她的头就叹了口气:“小孩儿你的这个伤啊……”
郁溪头上的纱布都被雨淋湿了,江依说:“你头低下来点。”
郁溪对着江依低头,江依就把她头上的绷带一圈圈拆下来,露出缝针的伤口。
江依看了看:“很疼?”她想了个办法:“这样,你在这儿等我,我跑回台球厅拿伞,再来接你去诊所。”
她转身想跑,却被郁溪拉住。
“你吹吹就不疼了。”郁溪说。
“小孩儿你真是……”江依睨她一眼。
不过就算伤口没疼,也不能浸水,很容易感染。江依想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郁溪身上:“衣服脱了。”
郁溪有点傻:“啊?”
江依用她那北方口音,字正腔圆的重复了遍:“衣服脱了。”
郁溪:“都说了我第一次不想这么刺激……”
江依直接自己伸手去脱郁溪的衣服,这小孩儿话太多,伤口就一直被雨浸着。
手指蹭过少女光滑紧致的小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跑过,皮肤滚烫。
郁溪配合的抬手,t恤被脱下来后就只剩一件棉质的小背心,也被雨淋湿了,紧贴着身体。
郁溪低头看着江依,江依不看她,拧着手里的t恤。
郁溪身上的旧t恤,是两人身上最接近全棉的东西,而且很薄。江依拧得很有技巧,抓着t恤一角,全力只把那一小块拧干。
又叫郁溪:“低头。”
郁溪又低下头,在江依面前像只乖乖的奶狗。
江依小心翼翼用t恤蘸着郁溪的伤口。
郁溪感受着江依的温柔,那因江依拒绝而被打碎的勇气又在心中无限酝酿,她终于问出那个藏了一晚的问题:“江依,你是不是很喜欢过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郁溪对舒星:???我把你当情敌,你却想追我?
(小天使们,还有另一篇预收文《恶女的法则》,点作者专栏看简介,带劲~!=v=先预收着吧~先开这个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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