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洌垂下眸,不动声色的从侍者手里拿起一杯红酒。
秦雨侬扫视会场,很快把注意力放到几位宾客身上,低声对荀洌说:“老板,离晚宴正式开始还有十多分钟,我先去和张总他们打声招呼。”
荀洌点头,目送她踩着高跟鞋走向人群。
应酬时,秦雨侬走的是大飒蜜路子,泼辣娇媚,快言快语,很快就和那几人打成一片,连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鬼鬼祟祟的搂上她的腰,她也不介意,反而朝对方调笑几句,引得一堆人哈哈大笑。
“怎么,连女伴遭到咸猪手,荀先生也不在意?”
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难道荀先生金融圈新贵的名头,就是靠手下女人睡出来的?荀先生手下有没有更漂亮的女人,让我也享受一下?”
荀洌握着杯壁的手指一紧,缓缓转头,一边淡淡说:“不知道这位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等看清来人后,他瞳孔倏地紧缩,手中的红酒晃晃荡荡。
眼前的男人,赫然是酒吧里被他气跑的小狼狗。
小狼狗一改背心短裤球鞋的嘻哈打扮,换上了一身风流帅气的正装,胸口别着一朵绚烂红玫瑰,衣领缀着时尚感十足的碎钻,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衬托着年轻人年少轻狂的桀骜气质。
看见了荀洌眼底的惊愕,他似乎心情很好,咧着白牙笑嘻嘻的握扶住了荀洌的酒杯。
“怎么了?看到我很惊讶?这可不行,品味红酒时手一定要稳,不然就糟蹋这瓶罗曼尼康帝了。”
稳住酒杯后,他就拿了块帕子,仔细擦拭那只接触过荀洌的手,然后丢到侍者托盘里,讥讽的说:“对不起,我怕被gay传染,你不介意吧?”
荀洌已经冷静下来,默默的看完小狼狗假模假样的表演。
情况虽然不太妙,让圈内人知道了自己出入gay吧,但小狼狗明显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不可能坐到台面上和自己掰手腕。
看他这幅纨绔二世主的模样,估计他就算大嘴巴到处乱说,影响力也不会很大。
小狼狗见荀洌对自己的侮辱不以为意,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眼珠一转,他又不怀好意的猖狂咧嘴:“听说荀先生出身贫困,是没爹没妈的孤儿,能有现在的成就,我真的好佩服。”
声音不小,立刻引来周围人的注意力。
好奇的,奚落的,看好戏的,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到荀洌身上。
荀洌眼中微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心中的不愉一点点升了起来。
小狼狗越发得意:“不过荀先生啊,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出身既一切。你虽然利用各种手段爬了上来,但依旧是个没品的土包子。比如……握着杯身会让酒水升温,破坏口感,正确做法应该是像我这样。”
他捏着高脚杯杯脚晃了晃,放在鼻下深嗅一口,满意道:“荀先生,快炒了你的礼仪老师吧,他水平真的不行。”
荀洌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红酒,思索片刻,轻声道:“如果我现在把这杯酒泼在你脸上,会让我显得更没品吗?”
小狼狗一怔,半响反应过来,怒道:“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
荀洌眯起眼睛,上前一步。
“你出身高贵,玩乐人间,不至于参加晚宴连一套备用的礼服都不带吧?”
眼看着两人不愉快,旁边一个流动侍者走了上来想要劝解。
恰在此时“啪”的一声,主照明熄灭了,只留下穹顶中央的水晶大吊灯和周围一圈彩色壁灯与摇曳的烛光,让内场陷入朦胧与暧昧的梦境。
舒缓的钢琴音响起,一道追光打在黑暗的舞台上,三脚架钢琴与弹钢琴的旗袍佳人成为全场唯一的亮点。
成人礼正式开始了。
荀洌的视线投向台上的冷翡玉。
旗袍和钢琴,本是很奇怪的搭配,但冷翡玉优雅仙冷的气质与技艺高超的演奏让人根本留意不到这点违和感。
一曲稍歇,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冷翡玉一个滑音,起手又是新曲。
连弹三曲,才坐在琴凳上向众人优雅欠身。
“好强。”秦雨侬的声音响起,荀洌看过去,才知道她不知何时从客户处回来了。
秦雨侬没注意荀洌的视线,盯着舞台上的冷翡玉喃喃道:“她这个技术和情感,已经是钢琴家水准的演奏了。”
“你也会钢琴?”荀洌问。
秦雨侬难得羞涩片刻:“我会电子管风琴……”
荀洌无语,又感到身边有人走动,瞥了一眼,是那个欠扁的小狼狗绕到了秦雨侬身侧。
灯光昏暗,他的眼睛却闪着亮光:“电子管风琴?美女,你玩过乐队?”
“啊,我以前是键盘手。”
秦雨侬随口答道,忽然一怔,侧头仔细打量小狼狗。
小狼狗把胸口的红玫瑰插进秦雨侬礼裙胸针,笑嘻嘻的撩拨:“美女,我是ffs乐队的主唱,你要不要来看我们表演,周四晚上在京科大斗兽场公演,很热闹哦。”
“呃……你是……”
荀洌没理会这两人的嘀嘀咕咕,眼睛仍看着舞台。
舞台上,冷翡玉袅娜起身,向台下不断欢呼的宾客致谢,直到一个身着白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儒雅男人拿着两个话筒走上台。
他一边把话筒递给冷翡玉,一边含笑说:“欢迎,欢迎各位老师朋友们。”
看到是他,荀洌的心开始缓缓沉,直沉到了谷底。
儒雅气质男的声音在内场回响,温柔又含蓄:“我作为彰明的发小,也算是翡玉小姐的半个哥哥,看着她从豆蔻少女渐渐长大……”
身边,秦雨侬一声低呼:“我认出来了,你、你是那个宋傲然!”她立刻转向荀洌,耳语道:“老板,宋氏集团太给贺家面子了,不仅宋傲然来了,宋澹然还亲自做司仪——”
荀洌闭上眼睛,翻手抓住腕上的檀木佛珠。
冰冷的指尖却依旧控制不住的颤抖。
小狼狗的声音再一次在耳畔响起,和被音箱扩大数倍音量的致辞交织在一起,谱成了一支阴魂不散的送葬曲。
“怎么,看我哥看傻了?你不是瞧不上我哥么?”
“我真的很好奇,既然连他都瞧不上,你那天晚上到底是在等人呢,还是在钓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