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伤心:“郎君,你还是古板严肃些,我有些不习惯。”
圣上大约调戏妻子调戏够了,见好便收手,笑吟吟地宽容道:“好了好了,你吃罢。”
——这倒成了他的恩典了。
晶莹透亮的薄皮似乎都禁不得一戳,映着里面淡淡玫红与淡黄的馅料,杨徽音讨了花茶来喝,一连吃了两碗才停下筷箸,其实肚子里还有些空位,但是淡淡的甜也会叫人腻住:“郎君,我还想吃炙肉,你会不高兴么?”
圣上本来有意同她四处走动,身处子民之中,君主除却游乐也难免心绪万千,可是瞧她的眼睛在一个又一个摊子面前挑拣,扶额轻笑。
“怎么了?”杨徽音不解,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到了宫外不节制,笑她宫中千好万好不想,忽然喜欢路边野摊:“外面和家里是两种滋味,再说我走了好多路,饿了呀。”
“哪能把我们瑟瑟饿坏呢,”圣上忍笑摇头:“瑟瑟每次出来,还像是小孩子一样,出来玩只惦记吃的。”
或许是有感于他这句话,接下来的一刻钟里,她却买了不少玩的。
杨徽音买了一支价格高昂的糖人兔子,吹糖比画型更栩栩如生些,她握着那像是琉璃做的兔子心满意足,对月看了一会儿才放下,去看郎君的那个。
很多姑娘都喜欢猫和兔子的形状,随在她们身后的男子除了付钱,很少给自己另外买一支。
但她想了想,却要那手艺人吹了一匹狼。
皇帝一手拿着妻子的面具,另外一只手拿着这糖人,神态自若地走在街上,也丝毫不怕撞见熟人。
想来这种情景下,也没有多少人在意身侧是不是有熟人擦肩而过,更不会觉得,偶有一面容凛然的郎君,便是天子。
她不怀好意道:“郎君,你怎么不吃,是不是觉得拿着糖人,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吃有些不雅?”
“郎君不爱吃甜食,”圣上将糖人递给她,“瑟瑟舍不得吃自己那个,就先吃它好了。”
她接过来吃着,却将兔子递给他,笑着道:“郎君拿着这个,更俏皮些。”
圣上也不觉得有什么,他觉得气闷时也会将面具取下,他照旧神色平静,甚至关切道:“还想吃什么,郎君记得这附近偶尔好像有莲花灯般的油炸脆果子,瑟瑟十二岁那年觉得还不错。”
杨徽音好奇:“是因为郎君现在不避嫌,所以比从前脸皮厚许多了么?”
圣上欣然,“别说这街上熙熙攘攘毫不相干,便是相干,他们不敢瞧,也不敢问,想一想就知道了。”
“瑟瑟以为王公们年轻时难道不曾经历情爱?”他微微笑道:“手里拿着女郎的物件,能为着什么,不过是身边有一个要叫旁人知难而退的醋坛子。”
他又问:“所以夫人还要不要果子?”
她现在大约是饱了,兴趣减消,郎君问起果子,她却想到长安烟火绚烂时,星点阑珊处,那人密切注视的眼眸。
或许会如现在一般情意绵绵,又或者染有她熟悉的浅淡哀愁,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无忧无虑的女郎身上,密切注视着她的动向,像是长者一样担忧她的安危,又嫉妒企图靠近她的年轻郎君。
而她身在明处,一无所知。
圣上不曾察觉到女子隐秘而曲折的心绪,只见她看呆了,以为是哪处的花火过于绚烂,却未在她明亮瞳仁里寻到,以为她困得发闲,轻声道:“回家去,家里睡得也好些。”
她却莞尔,推开他半真半假地嗔道:“尾随女郎,我怎么嫁给了你这样的人,还要为郎君生儿育女?”
圣上微微有些局促,回忆过往,确实算不得是君子,闭口不答。
然而她却重新有了撩逗的兴致,故意取笑他道:“哥哥?舅舅……耶耶,你怎么不说话?”
“瑟瑟不喜欢吃果子,那咱们就回去,”圣上无奈握住她手道:“只是听见外人说两句奉承话高兴,你便记住了。”
她想想又笑:“郎君要是真的想要子嗣,回去拜拜送子的观音,不是更有用?”
似乎高门之间也有这样的想法,新作母亲的人将观音像送人,教另外的女子参拜,但是杨徽音最近颇有私心,她才成婚,正处于和郎君蜜里调油与身为皇后又急于生育东宫的矛盾,夜间的乐趣偶尔也叫她迷恋得私心希望晚些怀身才好。
不过时不时的,又很希望有一个他们之间的孩子,犹豫要不要试一试。
“瑟瑟何必呢,”圣上方才被她调戏,微微笑着去瞧自己的妻子,抚她鬓边白绒绒的裘道:“回去郎君为你注两次,不是更有用些么?”
杨徽音吃糖的动作都有些顿住,她结巴道:“郎君,你在说什么呀?”
“瑟瑟又不是受不住,不用害怕,”圣上却平静道:“耶耶重些,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