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午后,温度升了上来,熏风拂面,淡淡的梨花香气充盈着整条小巷。
苏云司困了,枕在手臂上浅眠。桌上还放着盛汤的小碗,碗里是孟南刚熬好的桂圆红枣汤。现在不是桂圆和红枣的产果季节,用的都是果干,加了冰糖和蜂蜜,熬出来澄红透亮。
孟南尽量把刚才的尴尬事抛诸脑后,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衣盖在苏云司肩背上,垂眸看了他一会儿,伸手碰了碰他乌黑的发尾。
这间卧室开窗正对马路,旁边繁茂的梨花树没有遮挡视线,只有探出头去才能看见。窗外的天空湛蓝一片,白云很低,像是伸出手就能撕下来一团。
孟南很想拆开他的纱布和绷带看看伤口。
他很相信苏云司,这孩子从小到大从不撒谎,也没必要撒谎。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怕苏云司又犯傻,或者像以前一样被人欺负了,被周围的小混混威胁。
他不结婚,当然也没有想生孩子的想法,他不知道他这样在意苏云司是因为溺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他不会让欺负苏云司的人好过。
苏云司觉很浅,很快就被耳边的动静吵醒。孟南已经把动作放得很慢了,却还是在一圈一圈绕开绷带的时候惊动了睡觉的人。
“嗯……?”
苏云司有点懵,桃花眼眨了眨,一时没弄清楚为什么孟南会凑得这么近。
苏云司和他对视两秒,突然抬手抚了抚他的眉心,那里总是皱着,像是不开心。
手腕上的绷带因为这个动作散开了些,两端顺着手腕的两侧垂下,殷红的血迹已经风干了,粘在雪白的绷带上如同斑斑锈迹。
孟南瞳孔一缩,疾速抓住他的手腕,却并不用力,怕给他捏痛了。
“怎么回事?!”
苏云司试图把手抽出来,挣了挣,没挣开。
“磕到了尖锐物,挺倒霉的。”他垂着眼睛说,“叔叔能不能放开……有点疼。”
“刀伤。”孟南斩钉截铁道,“小司,你骗我。”
他对这种伤口太熟悉了。
苏云司见瞒不过去,孟南又好像真挺担心的,犹豫几秒,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叔叔,你别生气。”
他站起来,牵住孟南的衣袖轻晃,漂亮的眼眸微光闪烁,孟南读懂了这是苏云司的祈求。
“我不是生气,我是心疼你。”孟南不喜欢他撒谎,却又怕他伤心,这种情况也只好先哄人,哄了再继续问,“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个老奶奶告诉我你在被跟踪,说了些外貌特征,我想着最好能不让他们再来打扰你的生活,就瞒着你把他们打了一顿。”
“然后你就把自己打进医院了?”
“我没想到他们身上带了刺刀。”苏云司为自己辩解,“而且我还怕误伤人,先问了他们两句……结果被他们抢占了先机。”
“你他妈是不是傻!”孟南没忍住吼了他一句,他嗓门大,语气又冲又凶,街坊邻居都听见了,纷纷开窗来看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孟南却只是“砰”地一声把窗户扣上,回头狠狠瞪了苏云司一眼,揪着他的后颈皮骂人:“谁他妈教你逞能的?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今天算你运气好!万一对方带枪呢?你——”
苏云司上前一步,就着这个揪后颈皮的姿势靠在孟南怀里,语气沮丧:“说好不生气的,叔叔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谁跟你说好的!起开!”
“叔叔……”
孟南的拳头捏了又捏,骂人的话到了嘴边欲言又止,象征性地捶了苏云司两拳,实际上却早已认了栽,一听到苏云司撒娇就狠心不起来。
然而这两拳也实在把苏云司捶得够呛,孟南正在气头上,手臂青筋暴起,收不好力道。
“外貌特征,重复一遍。”
苏云司很快反应过来,一五一十道:“两个穿着黑夹克戴着黑色鸭舌帽手上戴满戒指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其中寸头的那个人颈部有条横贯的刀疤。”
“手上戴满戒指……”
穿黑衣服戴黑帽子都是很普通的装束,但是这个满手戒指的习惯,还真让他想起一个帮派分支。
还有颈部的疤。
还真有可能是老熟人。
“你进了医院,对方什么情况?”
苏云司淡淡说:“死了。”
“什么?!”
“开个玩笑啦。”苏云司蹭蹭孟南结实的肩膀,“昏迷了,我还给他们留了个字条,让他们永远不要来找你,否则见他们一次打他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