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冯诺一招呼对面地两个人坐下,“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尝试一下电影场景。”
陌生男女坐下之后,神色颇有些不安。冯诺一把菜单递给他们,然后问:“看样子,你们记起我了?”
年轻姑娘略微紧张地对着他和郑墨阳点了点头:“二位我都记得。”
她就是第一次去岚山时,绿皮火车上坐在他们对面嗑瓜子的人。
年轻男子对着冯诺一点了点头:“我还记得你点餐点了十分钟。”
他就是第一次去岚山时,在火车餐车里吃盒饭的人。
“你们当时也是去验证预告的真实性的吗?”
对面的男女对望了一眼,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所以说,那辆绿皮火车上载了三位参与者,或许还有不知名的第四第五位,至今没有联系上他们。说来也真是神奇,在生命中某个时刻跟你擦肩而过的人,也许和你有着相似的命运。
姑娘自称叫韩晨,家住西南某个农村,除此之外没有透露其他个人信息,另外三个人也没有多问,十分默契地以此作为自我介绍环节的模板。所以青年也只说自己叫卓思贤,在东北工作。
“你是郑墨阳吗?”韩晨在身旁的人结束对话之后问,“未航的创始人。”
“我已经卸任了。”郑墨阳回答。
“在火车上的时候就觉得面熟,就是当时没敢问,”姑娘带着一丝遇到名人的兴奋,“早知道就带支笔来要签名了。”
郑墨阳微微笑了一下:“我的签名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要,我去和店家借一支笔。”
“你等等,”冯诺一开始翻找起背包,“我好像带了。”
最后他真的拿出一只水性笔来,然后又到处找纸:“诶呀,只剩这个了,要不就在背面签吧。”他把一张传单拍在桌上。
“你把这个带回来干什么?”郑墨阳把纸张抽出来挪到自己那边。
“留个纪念。”冯诺一回答。
郑墨阳最近忙于基金会的人员整改,整天行踪不定。冯诺一好奇非营利组织的工作状态,郑墨阳上班的时候就顺便把他带了过去,说他是请来的技术援助。冯诺一拼死抵抗,最后还是给基金会的官网改了几个bug。正在心里狠骂资本家见缝插针的时候,看到桌子上大叠的传单,好像是新项目的宣传资料,就拿了几张回来。
郑墨阳在传单背面签了名,字迹苍劲有力,和本人的气质十分相符。他把传单递给对面的人。
韩晨很开心的观赏了一番签名,又翻到背面看传单。“乡村支教培训计划?”她看着传单上的希望小学校园照,“培训支教老师的吗?”
“嗯,”郑墨阳说,“希望小学教师一直短缺,所以打算去几个大学做做宣传,看有没有在校大学生愿意义务支教。这些学生虽然热情很高,但是基本都没有真正的教学经验,所以在他们上岗之前,希望先培训几天,给他们讲讲基础的教学思想和学生的基本情况。”
“听起来很有意义啊,”韩晨盯着传单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突然问,“我可以参加吗?”
其他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她。
“虽然看起来主要是面向大学生的,”韩晨的语气里带着点忐忑,“但我是美院毕业的,培训一下,教孩子们画画应该没有问题。”
“当然欢迎,”郑墨阳说,“报名方式就在那张传单上,联系相关的负责人就好。”
冯诺一不知道一个签名还能招到一个义工,带着点惊讶问:“但是,工作不要紧吗?”
“我辞了,”韩晨把传单仔细地折了折放回口袋,“重置年还做什么工作啊。”
说得对啊,都是重置年了,这么宝贵的一年,不应该献给自己心里最渴望实现却未能成行的梦想吗?不应该去追求那些之前畏首畏尾不敢追求的人吗?
居然选择去做慈善?这是什么圣人?!
“你没有其他想做的事吗?”郑墨阳果然问出了口,“环游世界,做音乐,写小说,或者创业?”
韩晨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我没什么写歌写文章的才华,创业从来没想过,环游世界……我没钱啊……”
“支教包食宿的。”冯诺一说了句毫无意义的废话。
“而且,这不是挺有意义的吗?”韩晨说,“岚山是个很美的地方,孩子们也都很可爱。”
“我之前也见到了村里的那些孩子,”卓思贤这时突然接过话茬,他自从走进门就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尊安静的雕塑,好像和周围的事物有种淡淡的疏离感,“他们很辛苦。”
他的声音很悦耳,要类比的话,冯诺一觉得像林间的山泉,带着点清冽的冷感。
郑墨阳看了冯诺一一眼:“是啊,辛苦得让某个人把家底都捐出来了。”
“那份传单,可以也给我一张吗?”卓思贤突然说。
“诶?”冯诺一彻底地震惊了,即使在受到此等情绪冲击的时候,他仍然没忘了掏出另一张递过去,“你也要去?”
神挑中的都是些什么人中圣贤?!
“嗯,正好最近心里很乱,想离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你也辞职了?”
“我请了长期病假。”
“这个项目我会跟进的,”郑墨阳说,“那我们说不定还会再见。”顿了顿,又对着卓思贤说:“你是不是没听说过未航这家公司?”
“啊?”瞪圆眼睛的样子很可爱,“暴露了吗?”
“刚才那位姑娘说我的身份的时候,你在偷偷地查手机吧,”郑墨阳说,“那种‘大家看起来都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的表情,很典型啊。”
卓思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冯诺一看着他,瞬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