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帮助的学生,只能吃得起12块一个人的素菜卷饼,你们喝五千块一瓶的香槟,然后给他们捐款,很难不让人想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类的老话。”
“照你这么说,我们应该找个露天野地,每个人穿汗衫凉鞋,坐在地上喝点老白干,吃点花生米,然后捐款。”
“天太冷了,还是穿棉袄吧。”
“明星总裁穿棉袄,让媒体拍照?”郑墨阳的脑子里出现了栩栩如生的画面,“那还有人愿意来吗?”
“媒体肯定乐疯了吧,这话题度还不高?”冯诺一说,“明星嘛,穿粗衣麻布都是好看的。不如说穿粗衣麻布反而更能凸显他们天生丽质。”
郑墨阳笑了出来:“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试试看举办一次这样的晚宴。”
“那可能会被说是博噱头。”
“人民群众可真难满足。”
“这倒是真的。”
司机把车开到门口,郑墨阳搂着他坐了进去。冯诺一的脑袋搁在他肩头,周身被香槟的气味包围着,但是不难闻。
“那个赵总……”郑墨阳开口说。
冯诺一在他怀里抖了一下,这事怎么还没翻篇?!“啊,”他疑惑地问,“什么赵总?”
郑墨阳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清晰地透露出“我知道你在装傻”的意思,然后说:“他人品不怎么样。”
“有个问题,”冯诺一问,“你眼里的人品差,是怎么个差法?”这两个人,总有点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
“睡了不认账。”
“啊?”冯诺一愣住了,“还有这种操作?”
“毕竟手里的戏也就那么几部,每个睡过的明星都给的话,不够分。”
“这得是睡了多少人啊?!”
“所以提醒你,以后傍大款的时候,眼睛要擦亮点,”郑墨阳说,“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你到底误会了什么啊,”冯诺一满脸黑线,“我答应你是因为重置年诶!要放往常,我根本不会考虑包养这种事,你想多了。”
对方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似乎是信服了,然后头一歪,靠着椅背阖上了眼睛。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冯诺一伸手戳了戳对方的鼻梁,“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带着忐忑和期待的心情问完,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听了听呼吸声,均匀绵长,好像已经沉沉睡去。
“搞什么啊,”他轻轻地嘟囔了一句,“别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他小心地把对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撤下来,挪到宽阔的后座的另一边,开始思考和老校友的会面。
他和周时宇还有什么好谈的呢?当初是他主动疏远,对周时宇冷脸相向,搞得导师连带全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这都十年过去了,对方竟然毫无芥蒂地出现在他面前,还请他共进午餐?
他很好奇,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要解答这个问题,恐怕还是要去赴约。
次日,按照周时宇发来的时间地点,他来到了这家颇有格调的法式餐厅。头发上的摩丝洗掉了,整个脑袋又变得有点凌乱,完全没有明星的感觉了。侍者领他去订好的座位,他一眼就看到了周时宇——天哪,怎么看起来还和昨天一模一样。
着装过度正规的学长冲他打招呼,冯诺一尬笑着走过去,坐在对面。
两人是学生时代相识,话题也自然转向共同的熟人。周时宇问他有没有去看过二人共同的导师,冯诺一汗颜,回答说自己不太争气,没好意思去见他老人家。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四年最幸福,”周时宇拿起桌边的酒,替他倒了一杯,“生活只有学业,社团,下馆子,同学关系也很单纯。毕业之后,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变了。”
冯诺一盯着那个酒杯,没有碰它:“二十岁和三十岁当然不一样了。”
“不过我觉得,你好像没有变。”
“这话听起来不知道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奖,”周时宇说,“你还是很纯粹,和当年一样。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和郑墨阳走得太近。”
冯诺一皱起眉头,坐正了些:“你和他很熟?”
“有过一些往来,”周时宇说,“他真的不适合你。”
“就假设我现在真的和他在一起好了,”冯诺一说,“比起自己的男朋友,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一向很会装,你可能不知道他私下里都干过些什么,”周时宇看上去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忧,“惹到他的人,下场都很惨。”
“你是指他不会吃亏?”
“不不不,”周时宇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骗他十万,他也骗你十万,这叫不会吃亏。郑墨阳的情况是,你骗他十万,他杀你偿命。”
这话实在太过惊悚,冯诺一反射性地做出防御的姿态:“无凭无据,最好不要随意揣测别人。”
“我只是觉得,你跟他在一起太可惜了,”周时宇伸出右手,轻轻地覆盖着他的手腕上,“我是认真的。”
肌肤相贴传来的热度太过清晰,他迅速抽出了手,动作太过猛烈,连椅子也被他带的往后挪动了几公分,发出刺耳的剐蹭声。
餐桌上的气氛陡然僵硬起来,仿佛动一动空气就会咔咔作响。冯诺一看着桌对面的人,发出衷心的疑问:“我们也不是很熟吧,学长为什么急着来管我的事?”
对方静默下来,突然露出某种愧悔的表情。
那一瞬间,冯诺一的瞳孔骤然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