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叶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之后, 对他说:“你别用这个表情说话,我有点害怕。”
司徒獠说:“我什么表情?我一直是这种表情啊。”
屈忆寒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屠一哥哥的脸长得有点奇怪。”
司徒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和白秋叶两人都用的是「伪装面具」, 看上去有些奇怪是正常的。
见司徒獠的目光看过了, 屈忆寒吐了吐舌头说:“我去通知这里的村民,今天晚上要送两颗肉粽。”
她走到其中一个村民面前,白秋叶他们看见那村民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那村民向旁边招呼了几声,其余几个村民朝他走来, 看上去像在商量什么事, 不停的朝着白秋叶他们打量。
屈忆寒就站在他们旁边, 不时的插一句嘴。
过了一会儿村民和屈忆寒一起走了过来。
屈忆寒说:“他们说如果要送两颗肉粽,就要做更多的准备。”
村民说:“没错,两颗肉粽的煞气太大,必须要通知到村里的每一个人, 让他们提前在家门口放一把扫帚。”
村民继续说:“扫帚要倒立, 并且扫帚上面需要贴上压煞符。”
另一个村民头疼得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以前买压煞服符,都是从吴秀梅那里买的。”
之前说话的那个村民说:“刚才这个小妹妹跟我们说了,吴秀梅放纸钱的那个屋子,全部都被鸡血溅过一次。她这是故意的, 她是想让我们死啊。”
王雍简问:“不是有种说法, 说是鬼害怕鸡吗?”
村民说:“你这就不懂了, 杀鸡有几种作用。第一个是为了驱邪, 第二个是为了引魂。”
“但是,鬼害怕的是公鸡。”他指了指屈忆寒, “这姑娘说梅姨家里的死鸡全是母鸡。”
屈忆寒点了点头。
“既然是母鸡就没有驱邪的作用, 但是他它还能引魂。”村民顿了顿说, “只不过引来的这个魂,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另外一个村民说:“梅姨家里面,以前也死过人,就是她姐。而且她姐也是突然莫名其妙自杀了。”
“你看她家,又死了第二个。”那村民继续说,“邪性啊,邪性。”
两个村民连连摇头。
“所以她家里面,被鸡血碰过的东西都不能用。”村民说,“包括在她家里面放着的这些符纸、纸钱、金银纸。”
白秋叶问:“有什么可以替代的吗?”
村民说:“其实每家每户都积攒了一些,收集一下就能攒够今天晚上要用的。”
另一个村民说:“顺便通知一下做好准备吧。”
王雍简说:“怎么有种这事已经成了我们的感觉?”
村民说:“哎呀,送煞的队伍一般都是亲临者和做法的人参与。那些没有看见肉粽的人,硬插一脚反而不吉利。”
另一个村民说:“是啊,是啊。你们这样做是为自己嘛。”
他的话音刚落,白秋叶四人的终端上出现了新的兼职任务。
【兼职工作:
工作事项:
1、走访山腰村的所有人。告诉他们,今天晚上要送两颗肉粽,一定要紧闭门窗,不能直视送肉粽的队伍。
2、去找这些人索要家中库存的纸钱、金银纸、压煞符,还有香火蜡烛之类法事需要用到的东西。
3、在拿到这些东西之后,将压煞符分给村里没有符的家庭,做到一家一张。
4、把其他的东西带到开始法事的地方。
工作时间:从现在开始到送肉粽开始之前。
工作进度:0/4
工作奖励:20生存券,部分村民的好感。
旷工惩罚:全体村民的恶意。】
白秋叶说:“这样一来我们的时间够吗?”
以山腰村的面积和人口,他们挨家挨户的拜访,收集完东西之后还要再重复上门,怎么也得花上几个小时。
而他们的兼职工作需要在送肉粽之前完成。
“差点忘了让你们通知这件事情,还好你提醒我了。”村民摇了摇头,“送肉粽的时间改到子时,因为两颗肉粽太凶了,必须得挑灵气最重。”
子时便是晚上的十一点钟,一直到凌晨一点钟。
白秋叶闻言,忍不住吐槽说:“你怎么不说那个时候阴气最重?”
村民说:“反正我们这边的习俗都是这样的,听我们的就对了。”
白秋叶闻言,顿时觉得这村民一股便当相。
“你们搞定之后,就在九点钟之前到我们做法事的地方来。”村民说,“如果遇到意外,时间被推迟了,也一定要赶在我们送肉粽之前来。”
白秋叶问:“两颗肉粽从哪里开始送?”
村民说:“等把牌坊处的煞接走之后,就去吴秀梅家。”
被安排去收集符纸、纸钱的,除了白秋叶他们这一组以外,还有其他三个玩家。
这三个玩家之前就在牌坊下面帮忙,接到任务之后,和白秋叶他们划分的各自负责的区域。
这三个玩家人少,负责人口更少的村南。
白秋叶他们四人,则负责人口更多的村北。
白秋叶对其他三人说:“我们先去供奉了鱼神的那一家。”
司徒獠点了点头:“我也想去看看。”
那对情侣中的男人正是因为拜访了这一家人,才会吊死在牌坊处。
他们今早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想去看看。然而因为大阴飞天圣母的关系,一直等到现在才有机会。
四人朝那座房子走去,来到门口后,司徒獠说:“不需要我们提醒已经门窗紧闭,这家人很有经验。”
白秋叶说:“毕竟之前,他家就已经有人上吊自杀过。送肉粽这种仪式,应该再熟悉不过了。”
司徒獠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司徒獠说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只不过他所说的来意,只跟送肉粽的仪式有关。
至于他们四人想了解的东西,司徒獠只字未提。
那女人把门打开,拂了拂耳畔的头发:“我们家里的纸钱没剩多少了,倒是蜡烛和香有一些。”
她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薄棉袄,洗得很干净,头发有些微微发白,用两颗钢夹卡在耳后。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能看出她曾经模样一定很标致。
只是,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像是有很多天都没有睡过觉一样,两个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黑眼圈。
“我去拿给你们吧。”女人说完转身进屋。
“奇怪。”司徒獠说,“她家中既然供奉了鱼神但是没有一丝香火味。”
王雍简说:“鱼神被我们的人打碎了,她没办法供奉吧。”
司徒獠说:“如果我全心全意的信仰某个神,那个雕像打碎了,我的第一件事情一定会把雕像修好。”
白秋叶想到了吴秀梅家中的情况:“可能她家里信仰鱼神的不是她。”
当女人拿着一大捆香烛出来的时候,白秋叶问道:“姨,今天我们要送的肉粽,其中有一个昨天下午来到你家里。”
女人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是想说他的死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白秋叶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好奇问问,大姐你不用这么紧张。”
女人的手拽紧了衣服的一角:“我哪里紧张了?!”
她明显不会撒谎,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白秋叶说:“其实我只是有些好奇,因为他从你家回去之后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那女人说:“他死还是不死关我什么事,他变得再奇怪也和我没有关系。”
白秋叶说:“但我听说,他的女朋友在你家失手打翻了一座神像。”
那女人像是找到了什么借口一般,连忙说:“对,就是因为她打翻了神像,所以才会被神怪罪。”
白秋叶问:“但为什么在村门口吊死的不是打翻神像的人而是他呢?”
女人说:“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不是她,恐怕那个男人回去之后说了很多亵渎鱼神的话吧。”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她递给他们的那一大捆香烛上:“我觉得,鱼神要是知道你把祂的香火全部都给了出来。恐怕会更加的生气吧。”
女人像是被戳穿的心事一般,顿时恼羞成怒:“关你们什么事,信鱼神的是我老公,又不是我,我凭什么要把香火留着。”
白秋叶见她自己说到了她老公身上,于是趁热打铁的问:“当初,吴冬死的时候,那根被他用来上吊的绳子,是不是还在你家中?”
女人闻言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知道——”
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捂住嘴巴。
白秋叶原本只是有所怀疑,没抱希望的诈她一下。
没想到才问一句,这个女人就已经不打自招。
看来对方非常恐惧那根绳子,以至于提到的时候,顿时失了分寸。
她顿了顿说:“就算那根绳子在,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王雍简插嘴道:“我们已经听村民说过,送肉粽的时候,死者生前的贴身遗物一定要一起送出去。”
“想必最重要的是,死者用来上吊的那根绳子。”王雍简说,“死者就是因为它而死,在他死后,那根绳子一定也是煞气最重的。”
女人闻言,依然死鸭子嘴硬。
“是又如何?”她说,“我把那根绳子留下来只是为了纪念我的老公。”
“既然你这么宝贵这根绳子,为什么要让一个外人用它去穿鱼。”白秋叶说,“你的真实想法,其实是想将这根没有送走的绳子,转嫁给其他人对吧?”
女人脸色煞白,随后低声笑了两声:“居然被你们完全猜中了。”
“然后呢,你们想找我索命吗?”那女人说,“你们要是杀了我,今天晚上要送的,可不止两颗肉粽了。”
屈忆寒不解地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完全可以当初就把那根绳子送走,何必转嫁给别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那女人说:“我当初何尝没有把它送走……可是,我送不走啊!!”
“你们知道我这几个月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女人显得有些歇斯底里,“那个晚上我明明把吴冬所有的东西,都送去做了法事,但是……”
她像是陷入了恐惧的回忆中:“结果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之间,突然看见一个人挂在我的床头。”
“我当时真的吓坏了,但身体完全不能动,挣扎了很久才恢复了知觉。”女人说,“我点了灯一看,原来卧室的横梁上面竟然挂了一条绳子。”
“那条绳子挂的位置,就是吴冬掉死的地方。”女人的声音微颤,这个故事让周围的风变得阴森,“而那条绳子,就是吴冬用来上吊的绳子。”
司徒獠问:“送煞的时候没有送走吗?”
女人摇了摇头说:“我怎么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是知道了我就不会这么走投无路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把绳子拿到海边烧掉,但是当天晚上,我又一次看到了我老公挂在那根绳子上。”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房梁上挂着的又是那条绳子,那条明明已经被我烧掉的绳子。”
“总之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这样的事情重复发生着。”女人的眼中浮现出血丝,“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了,所以昨天那两个人到我家里来的时候,我才让他们去拿那条绳子。”
“昨天晚上,我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她笑了笑说,“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女人开始变得无所谓,似乎笃定了白秋叶他们拿她没办法。
白秋叶说:“既然连你老公都送不走,你又有什么自信认为,你送得走被你害死的人?”
女人的身体一顿,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白秋叶的话让她陷入了困扰之中。
她沉默了许久,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对她的威胁性。
她像是在寻求一个说法:“他吊死在牌坊上,不是在我家里。他不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女人表现得很慌乱,然而白秋叶几人并没有因为她此刻的反应,显得得意。
女人所交代的话,正说明了肉粽想要送的成功,并非这么容易。
就算所有的东西都按照要求全部烧掉,肉粽们也很有可能在那天晚上,出现在他们面前。
司徒獠趁着女人心智薄弱的时候,问她:“你家中的鱼神究竟是谁在供奉?”
女人说:“是我老公。”
司徒獠:“他一直供奉着鱼神吗?”
女人说:“不,是有一天他突然抱了一尊神像回来。从那天起他就开始信仰鱼神了。”
白秋叶说:“两个月之前?”
女人摇了摇头说:“应该是三年前。”
屈忆寒说:“这么说来,你老公在家上吊不是因为鱼神的缘故。”
女人看上去很迷茫:“我不知道,反正他把鱼神带回来之后,就显得有些神叨叨的。”
白秋叶闻言,想起来之前村民告诉他们,吴秀梅的姐姐就是三年前死的。
白秋叶问:“你老公和吴秀梅他姐姐的关系如何?”
女人说:“吴秀梅他姐——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还能再听人说起她。”
女人的表现告诉他们,她似乎并不太喜欢吴秀梅的姐姐。
果然女人拒绝回答他们:“这件事情我不想说。”
白秋叶说:“你老公的死很可能跟她有关,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女人的表情一滞:“什么……竟然是因为她?”
白秋叶说:“你自己也应该有所察觉吧。三年前吴秀梅的姐姐死了,你老公突然抱回了鱼神像,开始在家供奉。”
女人叹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的吗……他这样做的理由也只有一个,他心中有鬼。”
白秋叶几人对视了一眼。
“其实,在几十年前,我和我老公结婚之前,和我老公在一起的是吴秀梅她姐吴秀桃。”
“但是因为吴秀桃和他妹是村里的孤儿,我老公他父母不同意。”女人说,“在这之后,他们便找了村里的媒婆到我家来提亲,想把我和我老公的婚事早点定下来,死了他们俩的那颗心。”
女人说:“我当时想着反正要嫁人,嫁谁不是嫁。我对吴冬也没有什么感情,更不会吃他的醋。所以便听从家里和他结了婚。”
屈忆寒忍不住问:“他和你结婚之后,是不是对你不好?”
女人说:“他对我其实挺好的,但是我发现,他经常会背着我偷偷去见吴秀桃。”
屈忆寒说:“这你也能忍?”
“起初我确实觉得没什么,因为我本来和他不是自由恋爱。”女人说,“但是两人过日子,凑合着过了几年,我发现吴冬这人越来越好,这个时候我就开始难受了。”
“我不准他们见面,我甚至不允许他去照顾吴秀桃家里的生意。”女人说,“我在路上碰到吴秀桃之后,还会对她破口大骂。”
“我总觉得她依然放不下我老公,这么多年了,一直单身到现在。”女人说,“直到三年前我听说她自杀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
白秋叶猜测到吴秀桃的死,多半和吴冬有关系。
四人了解到情况之后,正准备从吴冬家中离开。
女人突然在身后叫住他们:“今天晚上送肉粽的时候我会去……既然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我的这场婚姻……”
白秋叶回头看了看。
她很想告诉这个女人,如果对方今晚来了,多半凶多吉少。
司徒獠摇了摇头说:“不用阻止她,即使她没有做出这个决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从这个女人家离开之后,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通知他们今天晚上送肉粽的时间变动,以及找这些村民们索要纸钱一类的东西。
许多村民听说了今天的肉粽从一颗变成两颗,都显得非常慌张。
向他们索要道具的过程变得非常简单。
肉粽送不好会危及整个村子,没人敢在这时候耍小聪明。
白秋叶他们一路来到了旅馆。
蔷姐见他们回来了,对他们说:“我刚才已经听别人说了,东西我也给你们准备好了。”
她将凳子下面放着的口袋递给了白秋叶他们。
口袋里放着二十几张压煞符,还有一些纸钱。
白秋叶他们之前去其他村民家中,村民们最多给出两张压煞符。
蔷姐居然在旅馆每个房间都要贴上压煞符的前提下,一口气给了这么多。
白秋叶有些诧异地问:“蔷姐,你留了旅馆的份吗?”
蔷姐说:“你们尽管带走,这东西我这儿多的是。”
“那三个大学生死到这里之后,我就攒了不少这种东西。”蔷姐说,“你们要平安符吗,要是想要我可以送给你们几张。”
王雍简和屈忆寒连连答应,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司徒獠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对中级副本里面的道具并不感兴趣。
白秋叶则是因为自己带的最多的符纸,就是平安符。蔷姐给的平安符对她吸引力不大。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他们送完肉粽之后,蔷姐能再给她几张压煞符,供她拿回去研究研究。
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103的门开着,那对情侣中的女人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屈忆寒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姐姐,好像没什么求生意志了。”
王雍简说:“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吧。”
毕竟他们和这个女人不太熟悉,没有立场进去安慰她。
谁也没有看见,当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转过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看不出任何的悲痛,和今天早上歇斯底里的她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