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喜欢白煦很久很久,久到把她自己深深感动。
第一次真正意识上的怦然心动,应该是在小学四年级,白煦竞选班长的时候。从那时起,直到高一在奕泉的这个几月,她已经暗恋了白煦六年之久。如果再算上小学一年级时面对助人为乐白花轮的好感,她甚至可以说自己已经喜欢了白煦十年。
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
苦涩的暗恋里,宋晚每天都忍不住奖励自己一朵小红花,用以嘉奖自己的持之不懈。
小学和初中只是开端,宋晚早早就计划好,她要和白煦一起读高中,读大学,她要参与白煦的每一个人生阶段。
如果可能,她甚至还要在大学以后继续和白煦做同事,参与白煦的婚礼,出席白煦孩子的满月,七老八十了也要继续和白煦做朋友,然后在白煦的葬礼上身穿优雅黑色礼服发表致辞,追忆两人一生的珍贵友谊。
当然,如果她能以白煦妻子的身份参与对方的人生后半程,那是再好不过的奢望。
做不成妻子,也要做成知己。如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地相交一世。
这个横跨八十载的严谨人生规划,在宋晚小学六年级时便已经制定完毕。所以那个时候,她才会毅然决然地追随白煦填报外国语初中。
当初宋晚小学毕业,姚静楠认为星航集团的半私立贵族风气不利于女儿身心成长,决意将宋晚换到全公立初中就读。
意向流出后,星航初中部开出优渥奖学金进行挽留,区里几个公立初中也都慕名而来抢夺优秀生源,各自开出不错条件。众多选择之下,姚静楠举棋不定,是宋晚自己选择了外国语初中。
因为那时候白煦在班里宣布,他小舅舅新调任外国语初中的校长,他要去外国语支援自己的小舅舅。
高中宋晚选择奕泉,亦是同样的原因,她一直在追随白煦脚步。
宋晚被自己给感动到,觉得自己是世界上顶顶浪漫的人。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她想她要永远陪伴在白煦身边。
然而时光荏苒,宋晚发现自己终究只是个庸人,三心二意又自私自利,并不能够坚持矢志不渝的浪漫。
她以为自己会永远追随白煦脚步,默默陪伴白煦左右,直到这份卑微暗恋被对方戳破,直到白煦亲口阻断她的坚持。她甚至无数次地设想过这个场景,每一个场景都宏大无比,悲壮深情。
可没想到,最后先离开的,是她宋晚自己。
那晚在教室走廊外,宋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她要逃离,她要和奕泉这里的所有一切都统统割舍掉。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甚至都没有想起白煦的存在,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从小制定好的追随计划。
她只知道自己要离开奕泉,离开家,离开这所有让她感到压抑和窒息的一切。而在白煦拦住她的时候,她也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再见。
再见,白煦。
再见,我喜欢了那么久的少年。
或许少年时期的爱恋的确是短暂和不靠谱的,就如同安灵薇和周飞翔曾经那么轰轰烈烈,最终也还是分道扬镳地相见互厌。宋晚也曾以为自己对白煦的爱恋会持续很久很久,可她离开奕泉以后,只是偶尔才会想起白煦。
老师们说得对,对待早恋,最好的办法就是物理隔离。
少年人的爱恋,就像是一盘沙,风一吹就散了。
她宋晚对白煦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都是,小孩子的玩闹。
·
十一月中旬,安京市。天空碧蓝蓝的,却下着细雨。
宋晚穿着淡紫色的仙女裙,胸前点缀着珠片,裙摆大朵刺绣碎花。她栗子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微微带点波浪,柔顺地披在肩头。妆容精致明艳,又足具青春活力。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宋晚掏出手包里的镜子,仔仔细细地描摹唇釉。
司机透过后视镜,艳羡地调侃:“小伙子有福气哦,女朋友这么漂亮。”
陆明推了推眼镜,腼腆地笑笑。
宋晚收起镜子,甜甜地开口:“是我有福气。我师兄可是我们安大有名的才子,绩点全校第一,本科保送读研,将来前途无量的。”
“安大的高材生啊,郎才女貌,年轻真好。”司机羡慕。
车子在市中心的酒店前停下,陆明先行一步下车,然后撑起伞站在车门外,搀着宋晚下车。
“师妹,我紧张。”陆明小声,撑伞的手微微颤抖。
宋晚自然地挽住他。
她穿着七厘米的高跟,与一米七三的陆明站在一起,快要赶上陆明的身高。
“别紧张,师兄。拿出你平时横眉冷竖训斥我们的架势来,你可是当着学生辅导员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是,”陆明迟疑,“那男的可是酒店经理,还是安京市的拆迁土著,家里六七套房,我怎么比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