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友好中带着点疏离的礼貌笑容,徐荩元还是第一次从许目成的脸上看到,他呆了几秒,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刚进门时许目成望向他的目光像极了在看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从未想到许目成会把他当做陌生人,故而才会认为许目成的眼神古怪。
“你……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徐荩元半信半疑。
“我们都不认识呀,我怎么会记得你呢,”许目成感到奇怪极了,她确信她的记忆里绝没有这个年轻人,但她又不认为眼前的年轻人像个疯子,甚至当他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与落寞时她还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虽然咱们不认识,但我看你很面熟,说不定之前逛超市的时候咱们见过面。”
楼梯口传来细微的咳嗽声,许目成笑嘻嘻回头向楼梯口,是温澜生正从楼上走下,他警惕地注视着柜台前的青年人,与之对视了几秒,莫名衍生出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片刻后,温澜生的视线转向有点发懵的许目成,眼神也变得温和了许多,招呼她过来,打发她去楼上处理草药。
徐荩元听到许目成走过温澜生时困惑问道“你们两个认识吗”,温澜生对此只是摇了摇头,轻轻拍了一下姑娘的肩膀。
当许目成处理完二楼一点剩余的草药重新下楼时,那个奇怪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踪迹,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是猫妖灵符。
灵符正煞有介事的捧着许目成的专业课本,见许目成下楼,他将书还给许目成,并表示头痛:“上学可真要命,还好我只是一只猫。”
“是呀。”许目成重新翻开书,发现在刚刚自己看过的那页,灵符用笔标将课后思考题都一一答了,字迹出人意料的工整可爱。
许目成将那些回答一一看过,琢磨了片刻,发现灵符答得句句在理,若非没有一点研究,是断然答不出那些专业内容的。
她问道:“你之前也学过我这课本吗?”
“当然没有。”灵符抿着猫薄荷酒懒散道。
许目成指着课后题问道:“那这些问题你怎么能答出来?”
“这些问题很简单嘛。”灵符得意洋洋。
许目成难以置信,瞬间看向灵符的目光都戴上了崇拜与尊敬的态度。
“好吧,好吧,”猫妖有点承受不住许目成的爱戴,如实交代了,“其实吧,活得像我这么久的话,就会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之前没有电脑游戏玩,只好看看书看报看文章打发时间了,你课本上提到的那些东西,我都亲身经历过,报纸上的论战之类的,我也都看过,当然就知道了。”
“喏,”灵符将书本往前翻了几页,指着目录说道,“你要是考我这些古时候的事,那我就未必能清楚了。”
“那也不错,”许目成盯着课本按时间顺序开列的目录,无不神往说道,“你们猫妖之类的能活很久好不错哇,能亲眼看到现实变成历史。”
许目成叹了口气,胡乱翻了翻书,不过二十页便是一朝一代的交替,她微微有些惆怅道:“但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不管是长度还是深度,都渺小的很,一生过去不会留下一丝痕迹,也不够在史书上留下半个字眼儿,也见识不到什么久远的变化,顶多读读书,唉——可是书太多了,根本不是一辈子能读完的……”
柜台后的温澜生微微蹙眉,双手不着痕迹的攥成了拳头,极多地欲望充斥着他的脑海,恐惧与欢喜于一时跻身脑海,像两股争执的浪潮,彼此交叠,最终皆融合成欲望。他畏惧于许目成刚刚的话语,他不希望许目成是时间中的一瞬,他希望彼此能够是永恒的,他欢喜于许目成对永恒的向往,他是有些办法的实现这所谓的“永恒”。
“我想是有办法的。”他轻声说道。
“什么办法?”许目成问道。
温澜生平静道:“有办法拥有无穷的时间,足以读完所有的书。”
灵符尖锐地瞥了温澜生一眼,大声清了清嗓子似乎有所警示意味,但在撞上温澜生冰冷寒凉的视线时,又迅速低了下头,装作无事发生。
“无所谓啦,”许目成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轻快道,“其实我是无所谓啦,顺其自然就好了,书嘛,我也不算太爱读,我又不是真的想要长生不老或者青史留名之类的,我只是感叹一下嘛,我觉得我只要过得高兴就好啦,至少我现在就很高兴嘛。”
“你说是不是啊?”许目成戳了戳有些发愣的温澜生。
温澜生有点僵硬的嘴角牵起微微一笑:“是,好。”
许目成感叹道:“当然好啊,仅仅是过得快乐,就有好多人做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