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抱起小孩儿,嘴上嫌弃:“咦,脏脏,咱们去别处玩儿。”
程郎玉看看小孩那嫌弃样儿,面不改色,将开的口子对准瓷碗。
鲜红的血液浓稠,掉落在碗里。
放到最后只剩下一些淅淅沥沥往下的血珠子,程郎玉松开鸡冠,随手扔在盆子里。
“夫郎,我先出去除草了。”
叶忍冬见程郎玉逆着光,将盆子放在灶台。
“好。”他道。
“喵嗷~”
人刚走,猫闻着腥味儿就开始叫了。
叶忍冬眼瞅着大黑从柴堆里边翻出来,翘着尾巴绕着自己的小腿打转。
一声接着一声轻叫。“喵嗷~”
娇娇糯糯的,像只没长大的小奶猫。
“你这鼻子是真灵。”叶忍冬抽空点点猫猫头。
“喵嗷嗷嗷~”
大黑一声比一声高亢,瞅着灶台上的盆儿,徘徊着。
于是乎,叶忍冬烧水烫鸡毛,猫在边上叫。毛拔完了烤,大黑都有点不耐烦地叫着动爪子了。
程韶跟程宝儿从后院出来,就见着猫在捣乱。
两个人齐齐上前,一人拉着猫尾巴,一人双手捏住大黑后脖颈。
程宝儿学着谭春柳训人的口气,指指点点,唠唠叨叨:“你看看大灰,像你这样馋不?”
她单手掐着腰,衣服下的小肚肚笔挺笔挺的。“是不是,大灰。”
大灰趴在一边,仰头:“嘤~”
叶忍冬:看看大灰的口水把地都打湿了。
破开鸡肚,内脏难打理,干脆扔给一狼一猫解决。
除了毛跟内脏的鸡肉,看着就剩那么一点点。叶忍冬颠了颠,就往家里拿。
“你们别出院子知道吗?”叶忍冬叮嘱外边的娃娃。
“知道了,阿嫂。”
小孩乖乖在院子玩儿,时不时将兔子放出来遛弯儿。叶忍冬在屋里将鸡肉剁成块儿。
炖鸡,刚好将春天摘回来的菌子混着一起,炖出来的味道指定又鲜又香。
他将菌子泡好,重新升火。
鸡油下锅,炒一会儿再倒入鸡肉。随着锅底的热度传到鸡肉上,肉香四溢。等鸡肉炒出金黄色,表面泛着油光。
再加水煮沸,就可以放在瓦罐上小火慢炖。
叶忍冬盖上黑色瓦罐的盖子,正打算到外边扯一个蒜。守在大门口的大灰突然奔向门口嚎叫不止。
叶忍冬一惊,疾步上前将几个孩子拉着往屋里推。
“程郎玉!”雄厚的声音传进来,叶忍冬听出了是阿九师傅的声音。
屠飞:“阿九开门,我回来了!”
叶忍冬看戚九过来,确认是认识的人。
他刚想开门,忽的听见自己相公的声音。“这谁?”
门外的屠飞瞥见程郎玉从后边过来,献宝似的将背上的人往地上一扔。
叶忍冬只听重重声响,接着就是一阵痛呼。
叶忍冬忙拉开门,没注意到身边的大灰瞬间蹿出去。一口逮住地上那斑斑血迹的人。
“哎!大灰!”叶忍冬踏出门槛,刚想追就被程郎玉拥住遮了眼睛。
“大灰!放!”程郎玉沉声道。
几个小孩见是程郎玉在,这才敢探身出来。
“相公,你松开,我看看。”
程郎玉与大灰对视,直到大灰松了嘴才放开叶忍冬。
“唔呜呜!”大灰身子压低,对着地上那人龇牙。
“这人哪儿来的?”程郎玉问。
屠飞:“阿九说抓来,就抓来了。”
叶忍冬不解地看向戚九。“阿九?怎么回事儿?”
戚九抱着小崽子,一脸的无辜。“他欠我钱,大半个库房的银子呢。”
叶忍冬站在程郎玉侧后放,打量地上那人。圆圆滚滚的,像自家后院养的那小黑。腰间别着个金算盘,看着小巧精致,价值不菲。
催债也不用把人带回自己家啊?
“别放在我家。”程郎玉盯着地上那人看了看,就牵着叶忍冬进去。随后跟着的还有一脸不解的程韶跟程宝儿。
路过戚九,叶忍冬弯腰将程元卿小崽崽抱回来。“那阿九先解决了自己的事儿,就回来吃饭。”
屠飞看着几人相继离去,自己也嘿嘿一笑,托着地上那个巨大的包裹摇摇摆摆,想跟着进门。
“你先别走。”戚九小手一抬,拦住进门的屠飞。
“阿九,我还没吃饭呢。”很小的力道在膝盖偏上的位置。
屠飞还是停步,不解地看戚九。为了捉住这个人,他饭都没吃就走了。他都闻到鸡肉香了,还不让他去吃饭?
“你边吃,咱们边说。”戚九将大门关上,自己坐下背靠着门。
外边大灰还守在旁边,毛都炸了。灰绿的瞳孔闪着寒光,面上的皮肉皱起,犬牙露出。属于灰狼的凶狠一览无余。
“我问你,调查清楚这人的老窝了吗?”戚九脸色深沉,盯着地上如躺尸一般的人。
屠飞有气无力捂着肚子:“在陆家庄子上当管事,现在辞了,回镇上当土财主了。”
“陆家?哪个陆家?”
“还有哪个陆家,县令家呗。”
戚九蹙眉:“怎么会是陆家。”
屠飞一根筋:“怎么不会。”
“我饿了,阿九。”
戚九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没怎么听清。
今天在祖屋见到颜木之后,看他提到银子,戚九就想起上辈子把他狠狠坑了的人。
他名义上的弟弟。
那老头子都死了,却把那人的后路想得明明白白。甚至还将他娘的东西,他外祖的东西全挪走。以保证他那宝贝儿子衣食无忧。
若不是他一心想着替父报仇,怎么会到最后临死之前,才看到他那个前簇后拥的弟弟,风风光光地踩着他的脑袋加官进爵。
戚九眼底闪过阴鸷。
也是,怪就怪自己出来后心慈手软,没将人砍了。
不过,现在他们都还小,他有的是时间,去找到他、收拾他。
现在嘛……
戚九看着地上装死的人。他笑得愈发灿烂。
小腿儿踢了踢人,大灰也跟着龇牙。
屠飞捂着肚子,蹲在一旁哀哀戚戚看着戚九。“我饿,阿九。”
“不是给你银子了吗?刚不是叫你先吃吗?你包袱里不全是馒头吗?”戚九恨铁不成钢。
“我带回来跟你们一起吃的。”说着,屠飞跟大灰般咽了咽口水。
“叫你吃就吃,磨磨唧唧,还是不是汉子!”戚九没管他,伸手将地上躺尸的人脖子上的东西取下来。
那是个银锁,像刚出生时长辈送的那种。
戚九嫌弃地将小手按在背面的按钮上。轻飘飘的一下,精巧的银锁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戚九眸光一深。眼底闪过怀念。
他将东西收好,锁重新扣上。
“好了,这人先绑着,咱们有空再扔到山里去。”戚九起身,小手一背,慢慢悠悠推门进去。
屠飞:……不用绑,腿断了根本跑不掉。
屠飞轻松拎起包子,塞进门去。只余下地上那人跟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大灰。
戚九还真矜持端庄地端着小公子的架势,没料到身后的人两个大步就将自己超越了。
戚九:“你绑的人呢?”
屠飞往前飞奔的脚步被一句话拉回。“不用绑。肯定跑不掉的。”
他说着,又扭捏着脚步往厨房一挪一挪的。
“绑!”
屠飞只能气呼呼而又珍惜地将包袱塞给戚九。
戚九只觉一座山像自己压来,瞬间,外边就只能看见两个小腿儿撑着一个灰色的大包袱。最尖尖上还露出些白色,像云山上的积雪。
戚九呆立:“真是……”
屠飞一把拎起外边的人。“真是!”
大灰:“呜!”
作者有话要说:
拒绝野味哈~
不过这种撞上门来的野鸡是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