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对父母蛰伏20年的追凶之途。
陈娘子的号码成了空号。
联系驻外人员,几经周折去往康沃尔的古董店,根本是查无此人,查无此店。
老头听到这消息,满目凄楚,半天没说话。
嚅了嚅嘴,“我俩是彻底断了,她是大风筝,我没皮没脸用力拽,还是线断了。”
分局的审讯一轮轮。
无论怀柔还是威逼,都无济于事,甚至显得很滑稽。
高度奋战也无法拖拽时间的流溢。
用两三天的努力如何去抗争20年的准备与筹谋。
刘秉如的笑容越来越绚烂,越来越笃定。
她的雄心万丈点亮了整个分局,成了持重的真正的掌权者。
所有警员都成了提线木偶。
她才是耍弄红线,让偶人跳,让偶人坐,让偶人睡,让偶人愤怒的实际主人。
白日转黑夜。
黑夜转白日。
一弹指顷,斗转星移。
刘秉如在这一日起了个大早,显得很庄重,专门向看守人员要了根红头绳。
她将梳子沾水,一寸寸打理着枯草的干发。
黑发白发一混杂,远看是一种雪花状的花色,像老式电视机。
她把头发打理得很体面,箍在后脑。
用毛巾热敷着手上的脓疮,第一缕阳光像金子照耀在她的创口上。
红彤彤,金灿灿,黄融融,都是惠风和畅,温暖人心的色彩,好不是太腥臭,她会很喜欢。
刘秉如痴迷地瞧着,她生朔朔的时候,也是第一缕阳光照进产房。
旁映白日光,飘渺轻霞容。
医生握着他稚嫩白皙的小脚丫,大头朝下,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让他哭嚷出来。
温情蜜意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像个小太阳,秋天的小太阳。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刘秉如躺在产床上泪流满面,听着他嚷出第一声哭喊。
这个白嫩嫩的小团子从未让她吃过苦头。
她几乎没有过多的孕吐反应,能吃能睡,能爬山,能下海。
像个螃蟹一样横行霸道地在缆车上看日落,她那时就觉得,相较与其他孕妇的疲累与辛苦,她的肚子里简直孕育着一个天使。
他心疼他的母亲。
刘秉如甚至觉得,这是世上最疼她的人,是个最最温柔的孩子。
当闫朔无知无觉地嵌在芳芳木材厂的烂泥中,她又看到了第一缕阳光。
太阳半死不活地升起来,她痴傻地望着,已经哭不出来。
浮云翳日光。
悲风动地起。
从那一刻开始,太阳熄灭了。
刘秉如站在铁栏后,处之绰然地等候着。
殷天一听刘秉如有事情要交代,忙拽着刘秀瑛赶来。
“殷警官,我想要一支口红。”
殷天掏兜,“我只有唇釉,你如果不嫌弃——”
“——不嫌弃的,倒是我,我脏得狠,死刑前一定还你一支,你皮肤白,又老是板着脸,有一种红叫牛血红,你抹上一定很好看。”
刘秉如细致地擦拭,随着豆沙红一点点上色,她的面容流动起来。
抿了抿双唇,她对这触感有些陌生。
将唇釉捏在手里,刘秉如走向房间窗口落下的阳光里。
那一瞬间,光晕遮掩了她的老态苍颜,回馈出了曾经风华正茂的灵秀姿态,她努力地把背挺起来。
“殷警官,刘警官,我认罪。”
刘秉如粲然一笑,朱唇皓齿,“2009年3月,我潜入惠爱医院,利用她身上原本安置好的静脉注射管,注入了260毫升的空气,杀死了一个老太太,叫罗春华,68岁。对于她的死亡,医院定性为心肌梗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