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魔君,岑道君身体并无异常。”
闻人芜眉眼紧皱,他深邃的湛紫色瞳孔望向岑景:“还痛吗?”
岑景摇头。
闻人芜稍作思索,又将一干医师挥退。
岑景怕被闻人芜查出异常,便以害怕为由,拒绝了闻人芜为他探查身体的请求。
他双手环膝而坐,将头埋在双膝之间,瑟瑟发抖,似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闻人芜以黑雾笼罩在岑景身侧,以气息尽可能地安抚着岑景。
不知过了多久,岑景终于自双膝中缓缓抬起头。
但他仅仅只露出一双湿润的黑瞳,从下往上仰望着闻人芜,漆黑的瞳孔中盛满不安,细碎的光芒颤抖不已。
他颤声道:“我会不会忘掉一切?”
闻人芜瞳色一深,他高大的身影将岑景整个笼罩在内,安慰道:
“只是一个梦。”
岑景却好似入靥般重复:“我会不会…忘记……”
他话音未落,便被闻人芜沉声打断:“只是一个梦。”
他指尖轻轻一挥,一道灵气顿时没入岑景眉心。
“睡吧,醒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岑景只觉得困意忽然而至,他迷糊的扬起脸,便看到闻人芜站在他面前。
岑景困顿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他手握成拳,揉了揉他那泛着红意的眼眶,一只手则自然而然的向前,一把搂住了闻人芜的腰,将脸贴了上去。
贴上去的瞬间,岑景甚至凝着眉头嘟囔了句:“好硬。”
又耸了耸小巧的鼻子,道:“好香。”
闻人芜浑身一僵,他很快反应过来,双手按住身前的青年,才没让身前的青年软趴趴地滑落。
有那么一瞬间,闻人芜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
直到确定青年熟睡,闻人芜这才动作轻柔的将人打横抱起,平稳的放于软床之上。
……
岑景陷入沉睡中的时间越来越多。
但他每一次醒来,闻人芜始终都会陪在他身边。
每一次醒来,闻人芜都会问岑景同样的一个问题:
“我是谁?”
而岑景的回答,从一开始冰冷冷的“闻人芜”,再到语气稍缓。
直到有一天,岑景睁开眼,不待闻人芜开口询问,便目含惊喜,第一时间扑进了闻人芜的怀里,欣喜的喊道:“阿芜!”
闻人芜合手将人搂入怀中的瞬间,便知道,他成功了。
岑景好像第一次来到魔宫般,对他住了一月有余的寝殿好奇的不得了,一会左看看,一会右摸摸,当然,他全程都攥着闻人芜的袖角。
直到好不容易将几乎将整个寝殿摸索了个遍,他才在书案前坐下,双手支在书案上,拖着小脑袋,惊喜不已的打量闻人芜:“你是怎么寻到我的?”
闻人芜稍作试探,终于明白,岑景忘记了一切和岑家灭亡相关的事情。
在他的记忆里,岑家众人正好好的活在万里之外的兰陵,而他则自幼被送往玄霄剑宗修炼,和家中唯有书信沟通。
而闻人芜则因魔族血脉的暴露,被众人讨伐,岑景在等到消息后匆匆赶去,却还是晚了一步,闻人芜被一道不知名的魔气击杀,尸骨被人夺走。
“师尊当年告诉我,说你被魔修杀死了,我不相信。”不待闻人芜应答,岑景便自顾自倾诉起来,似乎要将他这三年间,深藏在心中的话,一时间倾吐干净。
“你那么厉害,怎么会轻易死在别人手里?”他拍了拍闻人芜自然放置在书案上的手。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岑景的眼中闪烁着雀跃的光芒,仔细一看,竟然是泪水。
他声音也随之变得哽咽起来:“终于让我把你等来了。”
喜悦的泪水太过充沛,岑景嘴角高高翘起,却抬手,手背蹭掉了眼眶中的泪水,又是埋怨又是欣喜:
“可是,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找我啊……”
“三年……”
“我差点就以为、以为……”
他话尚未说完,手臂骤然被人一拉,整个人兀的前倾,隔着书案,栽进了闻人芜微凉的怀里。
在闻人芜看不见的地方,岑景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掉眼泪,他无声落泪,声音模糊不清地从闻人芜怀中响起:“你吓死我了呜呜。”
岑景搂住闻人芜的臂弯不断收紧,就如同闻人芜搂住他一样大力,两个人都似乎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以弥补这三年的缺失。
“我好高兴。”岑景吸着鼻子道,“我真的好高兴。”
闻人芜狠狠闭眼,一开口,声音几乎沙哑到难以分辨。
他说:“我也很高兴。”
岑景埋首在闻人芜的黑衣服上蹭了蹭,再重新抬起头时,除了眼眶有些红润,神情已然恢复自然。
难遇的重逢时机,他不想太多的煽情话,平白惹得两个人难过。
于是他仰起脸,自始至终,眼中的惊喜都不消减弱半分: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