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看到岑景的瞬间,闻人芜便往岑景的身侧而来,岑景更是瞬间明白了闻人芜的意思,于是立刻跨腿一架,好巧不巧将隔壁空位压的死死的。
一边行云流水般完成这动作,一边不忘抬头,向闻人芜送去了一道友好的笑意。
闻人芜脚步明显一顿,好看的眉头瞬间皱起。
岑景却罔若未闻,只朝纪棱身侧的空位挑了挑眉,言下之意不要更明显。
有那么一瞬间,闻人芜甚至想掉头就走。
但余光扫过面带笑意的纪棱,闻人芜硬是按耐住了想走的冲动。
他大步迈至纪棱身侧,看纪棱好似瘟神般坐得远远的。
纪棱亦是如此。
一张不宽的小长桌,硬是被一人生生画出一道楚河汉界来,一人各执左右。
明面上一人互不搭理,实则暗流汹涌。
只有岑景一个人看不出来,还在试图为一人介绍:
“这是闻人芜。”他对着纪棱。“就是我常和你说的那位。”
“这是纪棱。”他又转向闻人芜,“我同你说过的。”
“见过闻兄。”纪棱有礼道,就好像一人真是初次见面,从前什么美人、水牢之事从未发生过。
岑景不免心热,他知道纪棱这是不想让他尴尬,毕竟宴会是他安排的。
“嗯。”闻人芜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也不同纪棱打招呼,他高高在上,一副根本没把纪棱放眼里的模样。
岑景只瞧了一眼,便只觉得心头火气直冒。
“不好意思,他平常不是这样的。”岑景忙向纪棱道歉。“我也不知道他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
话音将落,闻人芜便冷笑一声,似有嘲讽之意。
岑景拳头一下子攥紧了。
好在纪棱只是温和笑笑,并不在意:“无妨。”他淡淡道。
岑景这才松了口气。
见状,闻人芜再次冷笑。
岑景:“……”倦了。
他真想指着闻人芜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你将来的老婆,啊?
岑景勉强勾出笑意。
察觉到岑景情绪实在不佳,闻人芜沉默半晌,不再出声。
没了闻人芜在旁挑事,宴会竟勉强有了数分其乐融融的迹象。
虽然大都都是岑景在说,纪棱接话,闻人芜自始至终都不曾参与,但两人养眼,光是看着一人共坐一桌时的场景,岑景便觉得十分般配,仿佛天生一对璧人。
岑景心下喜悦,不免多喝了几杯,很快人便迷糊了起来,操着醉意小声嚷嚷道:
“你们…”他傻笑,“好……”般配。
他竖起大拇指。
闻人芜终于忍耐不住,起身行至岑景身前,准备将醉鬼带走。
岑景却跟个醉猫似得,躲来躲去不肯依。
闻人芜低声哄着,面上并无半分不愉。
好不容易小醉猫终于妥协,闻人芜正准备将人抱起,一直不曾出声的纪棱这时候突然道:“你不该强留下他。”
闻人芜忽然一凛,整个人的气势陡的一变,变得锐利且极具压迫力,令人不敢直视。
倘若岑景清醒,一眼便能察觉,眼下的闻人芜同那日殿中初见时的气息一模一样,举手投足间,无时无刻不散发出强大的威压,令人胆寒生畏。
杀意毫无征兆的出现,似空气般将纪棱层层环绕,但纪棱眼中却并无半分惧意。
他那对岑景向来温和的面容,此时却冰冷一片:“你会害死他。”
纪棱冰冷得不含情绪的目光,直直的迎上闻人芜漆黑的瞳。
杀意近乎凝聚成形,似乎只要纪棱再说错一句话,便能瞬间将他绞杀。
“你也察觉到了,不是吗?”纪棱冷冷道,“那股萦绕在小景身上的气息。”
杀意骤然消散半余。
半晌,才听闻人芜沙哑道:“继续说。”
纪棱面无神情,唯独在望向岑景的瞬间,瞳中带上了一种别样的微弱光芒,他这幅模样,直看得闻人芜眉间紧蹙,却又不得不忍耐。
“在察觉到这气息之后,我以纪家禁术占卜了他的未来。”纪棱目光微敛,似乎在隐藏着某种情绪。
“我看到……他日渐败落。”纪棱没有说出那个字,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跟在闻人芜身边,岑景会死。
所以他才会说闻人芜不该留下岑景。
别看纪家现今败落,沦落到献出前族长之子给魔尊此等劣事来,但数千年前,纪家乃是三界唯一最接近神的家族,他们通晓古今,占卜之术举世无双,被誉为为神的使者,传达神的旨意。
只可惜占卜之术比修炼更为艰难,能领悟学习者寥寥无几,后逐渐没落。
而作为纪家中最为天才的年轻一代,纪棱会些占卜之术,似乎也合乎情理。
纪棱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唯独醉了的岑景,仍旧身处状况之外,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呓语。
闻人芜沉默片刻,而后弯腰,一把将人捞起,打横抱在怀中,似乎没听到纪棱的话一般,兀自带着岑景离去。
“站住。”纪棱突然高喊,语气更是冷到极点。
“如果你爱他,就不该这么自私。”
闻人芜脚步甚至不曾受到半点影响,直到即将走出纪棱视线时,闻人芜终于停下脚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骤然撇过头,他微哑的声音以密音传至纪棱耳边,字字清晰可闻。
“我会解决,无论任何事。”
又带上几分不屑:
“我绝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
自以为无私,认为只要不说出自己的“喜欢”,就不会给喜欢之人增加麻烦。
然而在闻人芜看来,纪棱是胆怯、懦弱,遇到喜欢的人,甚至连喜欢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