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红坐在院子里荡秋千,看着这座偌大的宅子,心中没由来感到空落落的。
母亲去世了,父亲又远在北疆,洛王府容不下她,她万念俱灰,似乎一夜之间被全世界抛弃了。四个月前,她的确有过轻生的念头,但楚思前来搅局,那一个月的周旋让她心力交瘁,也让她忘却了轻生的念头。
一日清晨,胭脂红同时舞一并出门,跨过门槛时下意识看眼台阶,意外发现台阶上坐着一个人。胭脂红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竟生出了一种不知名的期待。
那人听到了开门声,起身朝两人点了一下头,便匆匆离开了。
胭脂红看到对方手中提着一个菜篮子,想来是哪家府里买菜的丫鬟,路过这儿顺道坐在台阶上歇息罢了。
胭脂红垂下了眸,迈步走在了前头,“走吧。”
又过了几个月,离秦云去世已有半年之久,胭脂红成日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视线落在秦云当日被撒上化尸粉的那块地砖上,一句话也不说。
时舞想上前安慰她几句,刚迈出几步,却见胭脂红背对着她,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时舞默默地退了回来,安静地守在一旁。
时舞见胭脂红成日郁郁寡欢,日日消瘦了下来,心中不忍。于是,到了胭脂红生辰那日,带她出门游玩。途中,胭脂红佩戴在身上的香囊被误认为钱袋让人抢了去,时舞立刻去追,胭脂红拦下了她。
“不必了,只是一个香囊。”
话毕,却见身后出现了一个小乞丐,一路狂奔追随着那贼匪而去。
胭脂红和时舞赶到时,只见三五个人围着那小乞丐拳打脚踢,小乞丐蜷缩在地上,双手护住自己的头,手心里却紧紧攥着她的香囊。
“小贱人,叫你多管闲事!”那些人一边打一边骂。
时舞上前将那三五人教训了一顿,打的他们落荒而逃。胭脂红将小乞丐扶了起来,那小乞丐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却将自己的一张脸保护的很好。
“你……”胭脂红看清了对方的脸,惊诧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乞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香囊塞进她手里,一瘸一拐地转身要走。
“站住!”胭脂红自身后叫住了她。
小乞丐驻足。
胭脂红快步走了几步来到她面前,皱起了眉,“你不是在李府做丫鬟吗?”
小乞丐便是楚思,只见她迟疑了会,说,“那家人嫌我笨,把我赶出来了。”
胭脂红觑着她,“你撒谎。”
楚思没有过多解释,推开她跑了。
胭脂红没去追她,亲自上门去了一趟李府了解情况。
楚思入到李府之后,一直在伙房做烧火丫头。直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无意间被李府的大夫人发现,大夫人见她小模样生的俊俏,将她带出了伙房,准备纳为自己那天生残障的二儿子做童养媳。
她二儿子今年二十又四,因为双腿不能直立行走,终日只能在轮椅上度日,所以也没哪家人舍得将自己女儿嫁过去。
楚思得知这个消息就逃了,她比同年纪的孩子要懂得多,知道童养媳是什么意思,自然不愿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了将近二十岁的残废。
李府派人找了一个月都没有楚思的下落,只好拿着她的卖身契报了官。
胭脂红想起方才见到楚思,她整个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烂烂的,隐约还可以闻见一些难闻的气味。才知她这两个月一直在外流浪。
如果她当真有不为人知的背景,又为何会将自己弄的这样狼狈呢。
胭脂红心中游移不定。是收留她,还是放任她的死活不管?她虽在大雪中救了自己一命,但自己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她小小年纪就能一个人跑到大泱边境去,想必有些本领,即使在外流浪也饿不死。
况且,今日的会面又是一番苦肉计也说不定。
可当她盘算着这些时,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已经在往楚思那边倾斜。当李府中人对她狮子大开口,问她以二十倍的价钱赎回楚思的卖身契时,她答应了。
这笔钱几乎花光了母亲留给她的所有的积蓄。如此巨资只是为了这一张薄薄的卖身契,和一个满脑子都在算计她的人,胭脂红怎么想都觉得吃亏。
她找回了楚思,将那张卖身契拍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你最好规矩点,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若被我发现你存了异心,我随时取你性命。”
当年这件事胭脂红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但楚思两次夜探秦府,与宫中的禁卫军交手,胭脂红才知她的身手竟如此之好。如果当年她对楚思使苦肉计这件事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而现在,她已经能够确信,楚思一直都在欺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