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脸色一僵,  “不是……我……我只是想你留下来……”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下了头，小心翼翼道,  “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章嫣讥讽地勾唇,  “这一个多月我爹不是陪着你吗，莫非你觉得他老人家身体不够好？”

        柳娘暗暗攥着拳头,  即使早已习惯了她随时随地的侮辱,  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了一下。她知道章嫣不会在意,  但还是出声解释,  “老爷已经许久没来我这里了,  他每回来……我也是找借口推脱,  让他离开……”

        “是吗……”章嫣漫不经心道,  “那下回就别让他离开了。”

        “你这是何意？”

        章嫣嫌恶地推开她搭上来的手，低头系上腰上的盘扣,  “如今府上又来了个女人,  你以为我爹还能将你放在眼里？你若能为章家添个子嗣，或许能母凭子贵，保住一席之地。但眼下，我要你还有何用？”

        柳娘眼角泛红，喉咙里带上了一丝哽咽,  颤抖地说道,  “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算小娘咯。”

        “你混蛋……”

        “否则你想要什么？你当初勾引我爹之时，就应该想到今日。”章嫣说着,  脸色一转,  忽然软下了声调，“要我留下也可以，明日你去讨好我爹,  让他把城东那一块的指挥权交给我，今晚我便留下陪你。”

        “这么大的事，他如何能听我的？”

        “这我不管，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或者想法子让他在你这留宿，我爹那人耳根子软，容易……”

        “啪！”

        章嫣微微侧过了头，白皙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几道指印。她愣住，有些不可思议，“你敢打我？”

        柳娘恨恨地瞪着她，胸口不住地起伏，眼角的泪溘然欲滴。

        章嫣愤怒道：“又不是头一回了，装什么贞洁烈女？你既为我爹的妾氏，伺候他是应该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凭什么口口声声说爱我？”

        章嫣的话就如无数把冰刀一样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心，将她刺的遍体鳞伤，她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有种被窒息包围的感觉。

        章嫣等不见她答复，有些不耐烦了，转身就要走。

        柳娘忙拉住她，无力而又急切地用气声答道，“……我答应你。”

        明明是让人满意的答复，却让章嫣的脸色却瞬间冷了下来，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柳娘。

        柳娘将脸靠在她的胸口上，细长的眉微微攒着，眼底划过难以言说的悲恸，“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洛水听的满肚子火，她虽看不惯这对奸妇淫妇，却也不免为这九姨太感到惋惜，一腔真心错喂了狗。都说世上男儿皆薄幸，没想到这女子比起那些薄情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听不下去了，打算离开，可脚步一动，屋内的章嫣便察觉到了动静。习武之人的耳力相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更好一些。

        “什么人？”

        洛水心中一惊，章嫣拔出墙上悬挂着的一柄剑，破门而出。

        洛水慌忙沿着走廊往拐角处跑，一瞬间便淹没在了黑暗中。

        章嫣左右环顾，未见着人，院中的树枝被风打的沙沙响，她视线朝树下瞥了一眼，突然侧过头，剑尖对准了走廊拐角的一处，手腕蓄力，手中佩剑破空而出。

        黑夜中，传出一声女子极轻的闷哼，还有兵器落地的刺耳的“咣当”声。

        章嫣疾步上前，地上却只留下了一柄剑，剑尖上沾上了一小块新鲜的鲜血，那血液却是暗黑色的。

        章嫣拾起佩剑，嘴角勾了勾。她方才临出门之际，顺道在剑上抹了点毒粉，若是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她回到了房里，柳娘披着披风迎了上来，“阿嫣，你没事吧？”

        章嫣摇了摇头。

        “是什么人？”柳娘问，见她手中的佩剑沾了血迹，不禁失声道，“你……你杀人了？”

        章嫣拿起一块布，自若地抹去剑上的血，淡淡道，“你放心吧，他活不成。”

        柳娘总算意识到了章嫣的心狠手辣，若是有一日，自己也阻碍到了她，她或许也会毫不留情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的血迹。

        柳娘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刺骨的冷。她抬眸看眼面前的女子，即使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这个人绝非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想要将自己依偎在她怀中。因为只有她的怀抱，才是这世上最温暖的地方。

        她忽然迎着剑尖走向了章嫣，眼看那剑就要刺入她的小腹，章嫣忙收起剑，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怒喝道：“你发什么疯？”

        柳娘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却笑了，看着章嫣脸上带着后怕的神情，揉身上前，将她抵在了柱子上，“阿嫣，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章嫣扔了剑，反手抱住了她的腰，语气温柔，吐出的话语却打碎了她心中那一点隐含的希冀，“你死在我面前，我该怎么对人解释？”

        柳娘脸色煞白，沉默良久，涩然一笑，仰起头用力地咬住了她的唇。

        胭脂红坐在藤椅上，对着铜镜一件件摘掉头上的饰品，身后间或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