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宁被迫跟他们离开,临走时,幽怨地望了眼昳丽。
官兵撤走后,昳丽也坐上酒楼门口的马车,准备动身前往渡头。
时舞拖着未愈的身子从后院走了出来,“发生何事了?”
梅武看向大门口,“太师府来拿人,安宁小姐给抓走了。”又是叹气道,“大姐来信要我照顾好她,这下没法同她交代了。”
时舞平静地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姐帮她到这个份上也算仁至义尽了,你不必自责。”
梅武回过头,见时舞脸色还有几分憔悴,忙道:“你快回去歇着吧,你要是有个好歹,大姐回来我又得挨骂。”
时舞转身走回了房。
后天便是原定大婚的日子,赵安宁没想到自己逃了这么久,几乎九死一生,竟还是赶在了婚期前被抓了回来。
赵启嵩不敢相信一向温顺的女儿竟敢违逆自己,大发雷霆之下,甩了她两鞭子。碍着赵安宁将要做新娘子,身上留不得伤,便也没下太重的手。
他将赵安宁锁在闺房里,命人严加看守,上花轿之前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赵安宁抱膝坐在床榻上流泪。她这些日子去了哪,发生了何事,赵启嵩始终没有过问,只是一味地责怪她逃婚。
婚姻大事理应由父母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她别无选择。
可若真为她好,她断不至逃婚。可笑的是,赵启嵩逼她下嫁许文,为的只是她的哥哥赵安康。
赵安康看上了许家四小姐,碰巧的是,许家的小少爷许文亦同时相中了赵安宁。许文是许家三代单传的男丁,家里人都格外地宠爱他。
许文闹着非赵安宁不娶,许家没法子,只好在许四小姐的婚事上做文章。只有赵安宁肯嫁进许家,才准许四小姐同赵安康相好。
许家在朝廷上并无官职,可许夫人是宁王妃的姐姐,算是妥妥的皇亲国戚。宁王驻守山西,兼太原郡守一职,在朝廷中颇有威望,以赵启嵩的身份暂且无法打压,只得答应将赵安宁嫁过去。
赵安宁从小便不受父母的喜爱,父亲怨她是个女儿身,文不能在朝为官,武不能上阵杀敌,不堪大用,隧格外喜爱自己的长子赵安康。母亲极少表明立场,但她会在赵启嵩责骂她时出来为她辩解,护着她。
她原以为至少母亲还是喜爱她的,但十岁那年一场意外让赵安宁改变了这个想法。
当年她与赵安康同他的狐朋狗友上山玩耍,却不慎双双坠崖。家里人知晓以后,着急忙慌地请来了太医院的医师。太医院只来了一位御医,御医见赵安宁的伤势较为严重,便先行为她医治,可母亲却拉着太医急切地命令她医治赵安康。
御医声称赵安康的伤势并无大碍,可缓一缓,但赵母抵死不从,非要他先医治赵安康不可。
赵安宁意识朦胧之际,听到了母亲哽咽的嗓音,“我的康儿不能有事……”
赵安宁闭上了眼睛,此时忽然觉得身上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疼了。
醒来之后,母亲照常对她嘘寒问暖,喂她吃药,对她呵护有加。赵安宁心中生出了一丝恍惚,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母亲当时那句话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许多年后,她想明白了。母亲是爱她的,只不过在母亲内心深处,不管对她的爱有多深,对哥哥赵安康的都会多上一分。
“小姐……”
右侧的窗户被人拉开一条缝,丫鬟小翠的脸自缝隙里挤了进来。
赵安宁抹了眼泪从床上下来。
小翠抡起铁锤敲掉窗户上的镶板,将窗门大敞,“奴婢将附近的人都支走了,您快逃吧。”
赵安宁一喜,刚准备爬上窗户,又丧气地摇了摇头,“罢了,我若逃了,爹不会放过你的。”
小翠却说,“负责看守的人又不是奴婢,要怪也怪不到奴婢身上,即便要怪罪,大不了就是一顿板子,小姐放心,一顿板子奴婢还扛得住。”
“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秦姐姐……”赵安宁叹了口气。离开了太师府,她根本就无法存活下去。
“那小姐可是要嫁许公子?”
赵安宁又是摇头,“我不愿嫁……”
“那小姐还等什么呢,我听说许四小姐寻死觅活非要同大少爷好。你只需耐心等待,等婚期一过,许家人自己受不住了,自然同意大少爷的婚事。”
赵安宁思前想后,决定搏上一搏,当夜收拾了行装再次逃了出去。
她漫无目的地一路乱走,累得气喘吁吁,不知如今身处何地了,只知自己一路是向北跑去的。
此时天昏地暗,树林里响起了几声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嚎叫,赵安宁吓得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一路乱跑。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地,刚刚歇下,身后却出现了大批火把。
透过火光,赵安宁认出那些全是太师府的人,她气儿还未喘匀便抓紧包袱,拔足狂奔。不跑还不打紧,这一跑,那些人便听到动静,追了上来。
“站住!”
赵安宁常居深闺,竟不知自己有如此大的潜力,竟能跑赢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但她的体力先前已耗的差不多,与身后那些人的距离也被渐渐拉近。
就在她跑出林丛小路,入了官道之时,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驶了出来。
赵安宁不假思索跳上马车,由于行驶的惯性,直接一头栽进车厢,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