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一阵“男人味”汹涌而来!
青豆生气要躲,两脚半空使劲抡他:“臭死了臭死了臭死了!”
“坐了三天火车,谁能香着出来?”差点是横着出来的。说着,顾弈捂住嘴,偏身压下咳嗽。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数据要收集到七月底吗?”
顾弈拇指细细抚过她的眉眼,目光颇为认真:“还想吐吗?”
青豆一愣:“什么?”
他道:“我这么臭,你不想吐吗?”
确实奇怪。顾弈这么冲的味儿撞上来,她竟然没有想吐的感觉。青豆戒备地看向他:“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电话里,金津说你连着两天早上都不舒服。”顾弈一般打来电话,会有人传话上去喊青豆。要是金津路过,会趁青豆没下来,嘻嘻哈哈跟他说两句话。金津话多活泼,什么都说。青豆不舒服的事,她也说了。说的时候轻描淡写,语气与聊起爬山、复习、摄影展一样,一开始他没当回事。
青豆心头一凉:“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好久之前了。”他嗓子痒得难受,又清了清嗓子,“后来你老说冷……”
青豆脸耷拉了下来。她焦心,后来她演技到位,掩盖过去了吗?
“豆儿……”他轻声问,“是不是啊。”
“你烦死了。”
他叹气:“素素知道,是吗?”那天他特意打电话给素素,素素语气很不耐烦,有点凶。一听就是对他有气。
青豆生气:“怎么!我还不能告诉素素吗!”
“我的意思是……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会为这个回来的吧。”青豆一股怒气冲上头顶,手已经钻进他的白色工字背心,铆劲儿掐他了。“你就不能好好读书吗!这学期来来回回几趟了!回来干吗!回来干吗!”
顾弈捞着她,猫进楼道的阴影处,把她另一手也往怀里送:“回来给你打啊。”
青豆咬牙切齿,朝他小腹连撞两三拳头,撞得骨节发疼,皮肉间发出不小的响动。
打着打着,世界就下雨了。
青豆很久没哭成这样了。那几下暴力的拳头就像一根软绵绵的针,扎破她心头那只胀气的气球。她嘶嘶漏气,嗷嗷大哭。由于哭得太响,中间被顾弈扛到了三楼。隔壁楼是学校的行政楼,最近期末,有不少老师在批改卷子、登记分数,惊动他们就不好了。
青豆哭完十分舒爽,世界都清晰了,一低头,震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完了……”
顾弈看了她一眼,拿手给她抚去余泪:“怎么了?”
“流掉了。”她呆怔了。
顾弈给她擦眼泪的白衬衫上沾满了血迹。
她哭的时候,手一直掐个没停,把他这两天手臂结的疤都抠掉了。此刻月光下,血滴滴拉拉,有点瘆人。
顾弈牵起唇角,一时都没有心思开玩笑,认真把手臂伸到她面前:“没,别担心,是我的血。”
青豆打着哭嗝,手从自己的小腹上挪到他的手臂:“我这么厉害?”
说着,撩起他的背心,想看看身上有没有打紫。
顾弈一五一十:“不是,是火车上被人划了一道。”
要换做平时,顾弈肯定会逗她。但今天,他连玩笑的气,都不舍得她生。
“啊?”顾弈身上何止被划了两道长长的刀口,还生出密密麻麻过敏的疹子。青豆吸吸鼻子,再拽过手臂,多了份小心翼翼,“怎么回事啊!疼吗?消毒了吗?”
“没事。不疼。”顾弈指尖替她顺过发丝,“怎么剪头发了。”
“热。”
“也好。天热……那个还挺难受的。”
青豆白他一眼,“你干吗回来啊。”
“我不回来,你怎么办?”
“我好得很。”还有几天,考试周就要结束了。
顾弈无奈:“吐得厉害吗?”
“还好。”只要不死,在青豆这里都是还好。
“跟我回家吧。”顾弈拉了拉她的手。
青豆吓跑至走廊另一端:“我跟你说,你不要说什么奇怪的话。”
顾弈失落地垂下眼:“程青豆,你不告诉我,是不想让我负责,还是生怕我负责?”
“不是负不负责,是不合适。”
“我不合适?”他故意这样说。
“是是是!你特别不合适!你自己就是个小孩。”她顺着他的话怄他。
顾弈失笑,上前再次将她拥进怀里,“那你说,你想要吗?”
青豆摇头。
顾弈知道,情况确实尴尬。“我问你,如果……情况允许,你想要吗?”
“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我爸能搞定学校这里,你想要吗?”
青豆认真思考,眼睛又湿了湿,冲他摇头:“不行,顾弈,不行。你别告诉你家里。”
顾弈说:“他们已经知道了。”
顾弈回家饭都没吃,拎起桌上的麻花,一边没品没相地啃,一边伸出指尖打电话。这在他家一向是被喝令禁止的没规矩行为。
邹榆心不解,“怎么突然回来了?”见他穿的长袖衬衫,又问,“你不热吗?”
所以,邹榆心自然听到了他对电话里说的那句“找程青豆”。
她问他,回来就找青豆?这么急?
顾弈没说话,上楼找户口本去了。邹榆心一直跟在他身后,看他翻抽屉,问他找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但出门时,邹榆心已经在生气了。
她追出门,问他,四月份是不是回来过?她同事在鸣宴楼看到了他。她还说不可能,顾弈在西城上学呢,同事语气十分确定。那么扎眼的大小伙,市里能有几个,哪能认错。又朝不知情的邹榆心调侃,别是交了女朋友了,没有告诉你。
隔壁教授家最近天天在吵架,因为儿子搞大了姑娘肚子。基于门第观念,他们不准许结婚。准备给笔钱,去趟医院,就这么算了。
这件事上个月她还在电话里讲给顾弈听。顾弈是能听进去的人吗,反送了她一句,“和我有关系吗?”她当时想,最好是没关系。
但现在看来,关系大了。关系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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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听说他爸妈知道了,当场崩溃。两行泪刷地又掉了下来。
她在弄死孩子之前,想先弄死他。她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枝头蝉鸣阵阵。树影横斜,清辉撒落。没有灯光的楼里,他们眼睛里挂着两轮圆月。
顾弈见她生气,无可奈何:“程青豆。”
青豆眼下挂着两滴泪,恨恨地看向他:“……”
他郑重又平静地说:“我们结婚吧。”
“放屁放屁放屁!鬼才要嫁给你!有病有病有病!”她要气死了!这么丢脸的事情!为什么要给长辈知道!
她气得连踹他好几脚,暴跳得喘不上气。疯子疯子疯子!想一出是一出!
“不是你嫁我,不是我娶你,是我跟你结婚。”
他没有办法在不结婚的前提下,让她怀孕。一秒钟都委屈。
“我呸我呸!”青豆失去理智,呜呜又开始哭。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漂亮高贵的邹阿姨知道我怀孕了,一定会看不起我的。我太差劲了。
“今天你跟我回家,明天我跟你回家。”他说,“我认真的。”
青豆一把揪住他的脸,“我跟你说,我也认真的。前几年的《高等学校学生管理规定》里写了,‘在校学习期间擅自结婚而未办理退学手续的学生,作退学处理’。”
顾弈不急反笑,疲倦的眼里漾开一圈月光。
他捧起她的脸,嘬掉她两颗悬着的泪珠:“原来你想过这事。”
那就好。
想个屁!青豆当年写老李的故事,专门去查的。她要是能想到将来自己会用上这条,当时应该就把自己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