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再次打量了一番太上葳蕤, 花月开口道。
“自然是要他的命。”太上葳蕤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徐徐回答。
花月带着几分试探道:“你这是,想杀死自己的父亲?”
太上葳蕤没有否认, 反问道:“他难道不该死么?”
花月勾起唇,点了点头:“这样的负心人, 的确该死。”
鸟雀振翅从枝叶间掠过, 满庭芳灯火通明, 太上葳蕤自楼阁中走出, 身形没入人流之中。
夜色渐渐深了, 花月孤身坐在琴室, 指尖抚过琴弦, 眼神晦暗不明。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纤弱的身影自窗外闪过,恭敬地跪在了她面前, 正是之前木讷无言的青衣侍女。
“属下无能,跟丢了人。”青衣侍女开口,声音粗砺像枯枝划过地面。
花月闻言,只是懒懒应了一声, 对于这一点并不觉得意外。
“无妨, 她若真让你跟上了,才是奇怪。”
青衣侍女低下头,神情仍是一片木讷,沉默片刻, 她忍不住开口:“主人真要与她合作?她的话……未必可信。”
“这有什么关系。”花月指尖绕住自己一缕长发,轻笑道。
面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随着她的神情动了起来,越显可怕,让人不敢直视。若是没有这道疤痕, 她本该是这世上一等一的美人。
“苏重阳那老东西最近太嚣张,手伸得越来越长,我要是再不做些什么,他还真当我怕了他。”
金凤池借闭关之名疗伤,便没有余暇放在花月和苏重阳的争斗上,相比之下,境界略逊苏重阳一筹的花月,面对他时不免有些吃亏。
“正好春蒐(音同搜)将至,该叫他吃个教训,也借此看看,这小辈所言是真是假。”
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注一)。每年开春之时,凤池领各处城主都要前往金玉阙,朝拜凤池领的主人,于此时,当行春蒐。
春蒐之时,金凤池将领麾下众妖前往金玉阙外的淮阴山,行猎山中。若他闭关,此事便会由花月和苏重阳代行。
这两年间,或许为了震慑众妖,金凤池都是亲自前往春蒐。
花月与太上葳蕤合作对付苏重阳的时间,就定在春蒐。
有金凤池在,就算谋划未能成功,苏重阳也不能拿她如何,花月勾起唇角,面上扬起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倘若苏重阳的命门真如那小辈所言,自己手中便有了那老东西的把柄。
花月并不打算要苏重阳的命,因为就算苏重阳当真死了,她也不可能独揽凤池领大权,届时金凤池必定再扶持一人与她对立,这便是上位者所谓的制衡。
所以,最好的结果不是他死,而是重伤他。
花月答应太上葳蕤要杀苏重阳的话,并不准备作数,但她也不会知,太上葳蕤真正想杀的,并非是苏重阳。
离开满庭芳,太上葳蕤摆脱身后跟踪之人,并不急着回到客舍。她停在河边,静默流淌的河水中倒映出点点灯火,如璀璨星河。
太上葳蕤知道苏重阳的命门,自然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不过,她识得苏重阳的女儿。
夜风吹鼓她玄色的披风,抬头望着高悬的明月,太上葳蕤眼神微深。
棋局已经布好,而今便要请那只鹏鸟入瓮。
转眼又是数日,深冬已过,枯枝上生出嫩芽,吐出一点新绿。
在金翅大鹏重伤后,凤池领治下被其他势力蚕食瓜分了数万里土地,不过便是如此,对凤池领也算不上伤筋动骨。
百余位城主都在初春之日带着各色灵物,率近卫入了金玉阙,只要他们还不打算公然背叛金凤池,那便不能轻易缺席。
金玉阙中一片繁华盛景,暗中却已是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