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顾少雍不免觉得有些讽刺。
太上非白这一辈子做得最对的事,大约就是投了一个好胎,虽然父母早逝,却有一个能给他无上权势,为他不断收拾烂摊子的兄长。
命俑之事只牵涉太上一族,要遮掩下来,并非没有可能。
但……
顾少雍看向太上葳蕤,忽地一笑,不过景帝想将事情就这样揭过,她大约是不会答应的。
太上葳蕤看着向太上一族族老施压的太上非玦,抬眸望向天边,如今,也到时候了。
嗵——嗵——嗵——
有沉闷鼓声响起,自宫门始,逐渐传遍了整座上京。
这是……登闻鼓?!庆王府内众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目中看出惊骇之色。
太上葳蕤唇边勾着浅淡笑意,这便是她为太上非白准备的,第三份礼。
登闻鼓乃是当年太上霄云所设,凡有冤情无处可诉者,可至上京宫城外敲响登闻鼓,届时将由太上一族与二十八氏族一同审理所诉之事。
自五百年前立下登闻鼓至今,这登闻鼓也不过响过两次,均是牵涉无数人命的要案。
今日,是登闻鼓第三次响起。
登闻鼓下,风尘仆仆的少女敲响眼前鼓面,手中一下重过一下,似乎借此在发泄着什么。
在她身旁,女子轻纱覆面,那道狭长伤痕横亘在脸上,从面纱中隐隐透出痕迹。
“花月护法一路辛苦。”濮阳鸾抬手,含笑向女子一礼。
花月回过身,只见衣裙上染着斑斑血迹,根本不及来换,足以证明,她来上京这一路颇为不太平。
“尊上吩咐,不敢言辛苦。”她眼波流转,勾起一抹笑,曼声道。
北域妖族征无妄海一战,花月赌错了,如今自然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
击鼓的少女终于停住手,她仰起头,眼中噙泪,对着巍峨宫城高声开口:“中域蓬莱州方唐门弟子方灵犀,今日在此状告当朝庆王太上非白!”
有灵力传音,这句话顿时传遍了整座上京城,这一刻,无论权贵还是百姓,都放下手中事,尽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登闻鼓已经有百年不曾响过了吧?上一次,好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庆王……这是有人敲响登闻鼓,状告庆王?!”
“蓬莱州方唐门……我好像听说过……”
“我想起来了,前些时日不是说蓬莱州发生地动,这方唐门便于其中覆灭,还有不少朝臣因为救灾不及受了申饬,如今看来,这事背后另有隐情啊!”
“她状告的是庆王,那这一切大约是与庆王脱不了关系了……”
庆王府内,众人俱都将目光投向太上非白,能敲登闻鼓的,绝不会是小事。蓬莱州地动,背后可是牵扯了成千上万条人命!
登闻鼓一响,无论所涉之事大小,皆会由当今帝王与二十八选帝侯共审,事情始末更要公告皇朝上下。
因此倘若所告虚假,状告的人便也要承担相应罪责,否则登闻鼓便失了权威。这敲响登闻鼓的人手中,必定是有足够指认太上非白的证据。
而登闻鼓响,就算是太上非玦,也无法将事情压下了。
蓬莱州方唐门……
太上非白咬紧了牙,眼中是浓浓阴翳。
该死的人,不是都该死得干干净净了么,为何还会有漏网之鱼?!
太上非玦听完响彻上京的那句话,脸上喜怒难辨,但一身气势眼见沉了许多。
“是你——”太上非白看向太上葳蕤,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双目赤红。
今日种种,分明都是她一手导演!
许多目光就此落在太上葳蕤身上,这一切,难道真是眼前少女所为?
太上葳蕤缓缓笑了起来,她没有否认,反问道:“我备下的礼,庆王可还欢喜?”
命俑一事,是要他见弃于太上一族,而方唐门之事,则是要他见弃于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