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斥候只是奉命远远观望时, 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受到一些影响。
他设法救回了他们,赵将军也因此松口, 同意他离开营地往前查探情况。
祁净远所发的传讯到这便结束了, 不过待他去见过那些“死而复生”的诡异敌人后,还会传讯过来。
褚沅回过神来,将收到的传讯在归琅面前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殿下, 净远兄性情沉稳,行事谨慎, 且所知甚多,有他在, 暂且无需担心边境军民被邪物所害。”
归琅轻轻点头, 却又说道:“被祸害的不单单是人, 阴阳颠倒, 人间鬼域, 背后那邪物要发力了。”
褚沅听的不太明白, 想要询问, 却发现归琅挑帘看向了窗外,神情莫测。
……
北洲边境。
鬼军越来越壮大,它们所过之处草木腐死,土地变黑, 没有了任何生灵的气息。
而最早出现异常的寒岩岭附近更是出现了诡异的暗红色河流。
祁净远查探回来后, 心情沉重。
他辨认了出来, 那背后的大邪物正在将鬼军经过的地方冥界化。
单凭嗔鬼是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
更令他头疼的是,赵义将军在知道情况后,想要带兵跟那些活尸邪祟组成的鬼军对抗, 不让它们继续往前糟蹋大衡的领土。
好在他还能借太子殿下的名头压一压对方这种心思。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鬼军已逼近雪松坡。
朔北军若再后退,便是到平川城外,因此不愿再退。
赵义站在了高台之上,举剑誓师。
一番激励后,军中士气旺盛。
管他是人是鬼!只要敢冒犯大衡领地,通通杀回去!
也有一些士兵畏惧鬼神,尤其是一些见过“死尸复活”的人,心有余悸,窃窃私语。
言鬼军死而复起,诛杀不尽,如何与之为敌。
旁边一些人直接怒声反驳。
“光天化日之下,怎怕那腐朽不堪之辈!”
“早该打回去,死而复生又怎样!把手脚砍了,一把火烧了,看他们该怎么死后爬起来!”
“平川城内尽是我等家人亲友,岂能不战!”
赵义没有阻止他们喧哗,里面有些喊着话的人还是他通过气的。
谁都可以惧,而朔北军不能!
赵义早想打了,鬼域越来越壮大,他又怎能让太子殿下到时候以身涉险。
如今军中有个能消除鬼物对将士们影响的天师,更是减去了他的顾虑。
殿下怜惜他们的性命,不惜放弃一部分防线,可他们却不能陷殿下于不义。
北洲边境的每一寸地,将来都会是太子殿下的领土,他赵义,誓要守卫大衡,守卫殿下的子民!
祁净远看了全程,知晓了赵义的打算。
他将消息传回褚沅那边,苦笑道:“赵将军啊,你这是要累死老夫不成……”
早知道他就不将真实情况告知赵义了,他这样一搅和,怕是打乱了太子殿下原本的安排……
另外一边,归琅从褚沅那儿得到了消息。
他听到的一瞬间却是有些恍然,这就是卦象中所说的波折?
“通知吕都尉,全军加速前行。”
候在马车旁边的手下听令后立即策马,前去传达命令。
“殿下,祁家主那边应当如何回复?”褚沅握着玄机三钱,模样紧张。
归琅回头,说道:“让他不必拦了,尽力即可。”
“可他们若遇到嗔鬼……”
“嗔鬼不会这么快出来,他们暂且还遇不到。”
“殿下此话何解?”
归琅耐心答道:“边境出现的鬼域与冥界有部分相似,若吾猜得没错,其所遵循的规则亦有相似之处。”
“兵灭而将出,将亡而帅现。嗔鬼本体应为帅,而祁净远他们即使面对嗔鬼转化造就的将,也难以招架。”
褚沅对于兵死将出的规则似懂非懂,却因此明白了另一点,“殿下,您之前一直下令让朔北军撤退,是怕他们除了那些鬼尸后,遇到拥有嗔鬼鬼气的邪祟?”
朔北有二十万大军,若是教给他们方法,用火箭去烧,也未必不能除掉那些能“死里复活”的敌人。
但遇到嗔鬼就不一样了,即使是一点鬼气,也能杀人于无形。
如果朔北军那边按着太子殿下的命令一直后退,虽然鬼尸会越来越多,鬼域也渐渐扩大,但朔北军将士的性命却是无碍。
等鬼尸接近平川城时,太子殿下也到了,以殿下的仙人本质,再加上传国玉玺,到那时该跑的是那些鬼物才对。
只是如今朔北军那边在看到寸草不生的鬼域后急了,加上有祁净远救回疯了的士兵,让他们有了底气,想要打回去。
褚沅想清这些也只是一瞬间,“殿下若再次下令,想来朔北军也是会听的。”
只要让赵义知晓是他亲自再次下令,赵义一定会退。
归琅却不愿意这样做,淡淡道:“这般也好……不战而退终归损锐气。”
这时,护军都尉吕洪因听到归琅让手下传的命令,骑着马来到了这边。
吕洪此人生得五大六粗,走在路上可以吓哭小孩,然而他为人却是兢兢业业,如霆如雷。
一番礼节性的问好后,他表示遵照命令吩咐下去了,又小心地询问是否是边境战局有了变故。
归琅让他不必忧心,又让他待队伍停下休整时再来找他。
吕洪于是不再多问,骑马回到原位。
行军十里一休整,吕洪记着命令寻到了太子殿下那儿,然后在听到太子殿下说的话后整个人都懵了。
“殿下……您说您要独自一人率先赶到平川城?!”
“都尉行事谨慎,顾虑周全,有都尉主事,本宫离开后也能放心。”
“殿下!这……这不合规矩啊……”吕洪额头汗都冒出来了,又找不出其他话来劝太子殿下改变决定。
归琅看着他的样子,又说道:“若有事情拿不定主意,可去讨教姓褚的那位天师,他心思灵巧,且极擅卜算,可帮忙出主意。”
吕洪只当是太子殿下留了什么话给那天师,应了下来,脸色仍然显得僵硬。
他还有许多问题想询问清楚,以免殿下走后他行事出了差错。
可他还未问出口,便听见一声哨声。
抬头后,他看见太子殿下翻身上了一匹飞奔而来的雪白神骏的马,转身离去。
“殿下这会儿是要去哪?”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略显虚弱的询问,原来是楚御史找了过来,他远远看见太子殿下在这儿,却又一次没赶上。
吕洪都有些佩服了,这楚御史身子骨瘦弱,又常坐车晕眩,却仍不吭一声地撑着,而且一缓过神来就想寻太子殿下,可谓极具毅力。
他回答道:“殿下有事离开片刻,具体并未告知。”
吕洪不擅长说谎,他一看楚世忠表情,就知道对方看破了他扯的谎话。
只是没想到楚御史反应比较迅速,跑到树边,解开一匹马,骑着追了过去,整个人摇摇晃晃,马又跑得十分快,惊得吕洪在后面大喊:
“楚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勒马下来!”
归琅因为不想引起将士们注意,这一段路程都是慢悠悠的,并未走远。
所以他听到动静后,回头看见了快要被马甩出去的楚御史,以及后面边追边喊的吕洪。
归琅取出骨哨,吹了一道长音,用哨声将意念传达给了楚御史的那匹马。
原本有些受惊的马瞬间安稳了下来,听话地载着马上的人往回走。
楚御史半吊子的骑术压根没法让它调头继续追。
吕洪大松一口气,连忙将楚御史扶了下来。
他心想:这楚御史估计就是殿下离开后他最大的麻烦了。
归琅将骨哨收起来,轻轻摸了一下白色的鬃毛,低声说道:“追云,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白马追云扬起头,动了动耳朵,神态欢快,疾驰而去。
……
雪松坡前,战火连天。
朔北军打了一场胜战,一扫阴霾之气。
战后,祁净远在一口大缸前,给士兵们挨个儿倒他施过法术的水。
这段时间他们对祁净远也是比较熟了,就有士兵开玩笑道:
“老道长!以往打了胜战都是大碗喝酒,如今却是要喝你这冻牙还没味道的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