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
“道长?”
清执是被焦急的童声唤醒的,他睁开双眸时,羽书正在替其擦拭脖间留下的汗渍,此时他的衣衫尽数被密汗浸湿,外间窜入的寒风搅弄其衣袍,泛起一道寒意。
“道长您可算是醒过来了,羽书来时,怎么叫道长也叫不醒,当真是吓着了。”羽书转而从檀木桌上端来了一杯温水递给了清执。
清执抿了抿唇,他将杯盏接过,可脑中闪过的碎影却让他左胸处漫上一阵酸涩。
一股腥甜漫入了他的唇齿间,他怔愣着抬手抚上自己的唇,已经干凝的血渍在他唇角映现。
“欸?道长的唇边怎会有血迹?”羽书用帕子沾了些温水,替清执拭去了唇角的血渍。
清执喉间滞涩,他沉声开口,声音哑然:“将才可有人来过?”
羽书将手收回,他笑着开口:“我来时赶巧撞上了阮施主,她说这几日听闻道长旧疾复发,是故常宿于房中休息,知晓道长这几日食欲不佳,她便做了些粥送来。”
羽书说着,转身指向了桌上的食盒。
“她见我来后,便离去了,说是道长您心疾突发,让我赶紧来瞧瞧道长您。只是”
“只是什么?”清执发间垂落的一绺青丝滑至他血渍未净的唇角,他凝声而问,眉宇间盛落霜寒。
羽书挠了挠头道:“这天色已暗,我当时也未瞧清楚,那位阮施主的衣襟处似是染上了些什么东西,见着我来了,便赶着回客堂了。”
清执闻言轻轻颔首,他抚上唇边的血渍,冰凉的水珠自他指尖滑落。
他本以为那不过是梦魇而已,现下看来却并非如此。
“道长也睡了有些时辰了,我瞧着那位阮施主送来的粥还热着,道长可要尝尝?”
羽书将食盒的木盖拿开,一股热气儿瞬时便腾窜了上来,清香四溢。
清执抬眸看去,他启唇应声:“不”
他又顿了片刻,脑中划过的尽是梦中景。
“拿过来吧。”男子的嗓音清润寒冽,冷隽的眉眼淡然无波。
“道长,羽书发觉您近日旧疾复发的次数比往年多了许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清执抬手将木碗接过,他沉神而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今岁贞元帝来玄都观后,他的旧疾便频繁发作。
还有那梦魇,这两次梦魇中人皆为同一人,可他却瞧不清梦中人究竟是谁。
但,那梦中人踝间的金铃却极为熟悉。
那夜在山洞,他瞧见了阮絮的踝间亦有一只想同的金铃。
“道长?”
“嗯?”
羽书唤了清执两声,才将他的思绪拉回。
“道长这是在想什么?羽书的意思是,今岁的天儿冷得紧,道长若无事还是少出去的好。”
“对了,还有那位柔嘉郡主,总是在向我们这些小道童打听您的消息,在道观里,着实是有些聒噪。”
羽书将手中的巾帕洗净后,搭在了一旁的木架上。
“道长这几日需要静养,羽书便以您缠绵病榻为由将郡主给推拒了。”
“好。”
清执拿起手中的木勺,木碗中传来的温热于他的掌心内流淌。
“羽书。”
“道长还有什么吩咐?”羽书拿着桌上的食盒正准备退出去。
清执的目光落在那一方食盒上,他声色凌冽,像是寒风抚过山间松。
“把食盒放下吧,明日,我去还给阮施主。”
暮云翻滚,丝雨串线成珠,自檐角滴落,顺着青石地的细缝缓缓渗入,沉于深土之中。
一双绣鞋踏雨而来,干净的鞋面上沾了些雨渍。
阮絮躲入廊下长亭,弯身用粉巾擦拭着鞋面。
“阮美人。”
阮絮闻言抬眸,柔嘉在慕秋的身后莲步款款,曳地的紫色衣裙映出浅淡明光,她发间的金簪凝了些雨珠,顺着她的发丝垂落。
“阮美人怎生一个人在此处?抚琴没在吗?”
柔嘉说话时,面上虽挂着浅笑,可她拢着手炉的玉指却深深嵌在了棉布之上。
她原以为自己已收买了抚琴,却不想抚琴竟是故意而为之,让她和阮嶒放松警惕。
谁知当阮嶒将阮絮引上竹轩町后,她竟转身便去寻了清执。
将柔嘉布好的局全部搅乱。
“回郡主的话,抚琴正忙着替我打扫屋子呢,恰好又到了为陛下侍疾的时辰,我便自己来了。”
阮絮怎会不知柔嘉问及抚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