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书煞白着脸,满眼惊恐,冷不丁的脚踝一热,陈锦书骇然低头,竟是新帝,他还没彻底咽气。
回光返照的新帝眼睛亮若灯火,燃烧着最后的余烬,直勾勾盯着陈锦书:“若朕不是皇帝,你还会爱朕吗?”
陈锦书瞳孔颤了颤,伤心欲绝:“陛下,连你也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面无人色的新帝面上浮现迟疑之色,他自然不愿意相信。
“你本来就是啊,”善水声音凉丝丝,一点都不掩讥诮,“狗皇帝要不是皇帝,你正眼都不带看他的。论才学他不如谢允礼,论俊俏他不如陆榆阳,论英武他不如陆霆,他唯一的可取之处也就是命好会投胎,当了皇帝。”
躺在地上的皇帝猛然抽搐几下,张嘴似要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牢牢抓着陈锦书的手无力松开,望着陈锦书的双眼至死都没闭上,里面盛满了悲愤,也不知道是冲着善水还是陈锦书。
“陛下!”陈锦书扑在新帝身上,嘶喊出声,她豁然抬头,用沾满了泪水的双目怒视善水。
善水耸耸肩:“看我干嘛,他是因你而死。”
陈锦书嘴唇颤抖了一下,悲从中来,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滴在新帝鲜血淋漓的尸体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陆霆笑得悲怆又凄然,滔天的恨染红了他的眼,“我说你怎么会那么快就变了心,连孩子都迫不及待地怀上了,原来如此。那我呢?我要不是定远侯,你是不是也不会爱上我。”
趴在新帝尸首上痛哭的陈锦书置若罔闻。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善水翻了个白眼,伤口上撒盐:“这不明摆着嘛,你一成过亲拖儿带女的老男人,要不是侯爷,凭什么要求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爱你,爱你年纪大,爱你满脸褶子。”
陆霆的脸青了白白了红,恶狠狠瞪视善水。
本因死了皇帝而难过的覃正有点儿难过不下去了,虽然难以苟同陆霆为了陈锦书六亲不认,但是覃正一直都觉得陆霆对陈锦书用情至深,可经过善水那张嘴一说,怎么就变得那么市侩了呢。
“她图你有权有势,你图她年轻貌美,其实就是一场权色交易罢了。”善水笑得嘲讽,“你们偏要冠上真爱之名,可别埋汰真爱了,真爱可不建立在伤害无辜之人的基础上。”
陆霆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沉重,瞪着善水的眼底燃着滔天怒火,若不是受制于人,只怕早已经冲过去活活掐死落井下石的善水。
善水不以为杵地扬了扬眉,带着挑衅。
陆霆怒不可遏,转瞬那怒火忽的熄灭,面上浮现悲怆与自嘲:“除去年轻貌美,她又有什么?比她年轻貌美的女子不知凡几,我却独独为了她神魂颠倒,还为了她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何其可笑,何其荒谬!”
正为了新帝哭得肝肠寸断的陈锦书哭声顿住,抬起一张悲切又惶恐的湿漉漉脸庞,怔怔望着状似癫狂的陆霆。
善水趁机问出了长久以来的困惑:“你到底喜欢陈锦书什么?”她在陈锦书身上实在无法找到特别的闪光点,值得那么多男人趋之若鹜,神魂颠倒。
陆霆愣住,喜欢她什么?他竟是想不起为什么,陆霆茫然了一瞬,匪夷所思地扭过头看梨花带雨的陈锦书。
她在闺阁时便与谢允礼私定终身。
她甘为妾室,毫无风骨。
她悖逆人伦嫁给他,言语间同情亏欠陆嘉宁,可实际上从未出手相助设法弥补,是伪善。
她还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
这就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往日的温柔怜爱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一股侵入骨髓的寒意,再看楚楚可怜的陈锦书,陆霆竟觉得她面目可憎。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悲哀涌上心头,淹没了陆霆,眼泪淌了下来。
“我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陈锦书生出一句近乎于绝望的恐惧。
善水微微一笑,这个结局,陆嘉宁应该喜欢吧。
心满意足的善水转身离开,没兴致再看陆霆和陈锦书这两张令她作呕的脸。
一日之间,天地换主。
新帝命丧陆霆刀下,死于争风吃醋。
对此结果,晋王十分满意,新帝不死,他杀还是不杀都是两难,杀了难免落人口舌,不杀又怕养虎为患,现如今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
姚太后在小佛堂内悬梁自尽。
方皇后和大公主母女作为晋王彰显仁德的工具人被荣养,方家得其所求。
剩下几个嫔妃都被送进了庵堂,至于陈锦书?
晋王大笔一挥,以告慰太皇太后在天之灵为名,三日后当众斩首。既然打的是除妖妃的旗帜,妖妃自然不能留,何况亲眼目睹了皇帝之流是如何犯浑,晋王深觉陈锦书此女邪性,遂想赶紧处置了,免得夜长梦多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