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笑笑:“不过是些不知所谓的人,无关紧要。”
唐瑾姿笑出了声,正是如此,把林家人当盘菜,那是太看得起他们。
善水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或者准确点说,她就是要让林家父子三个听见。林长卿年纪到底不是白长的,忍住了。许墨西和许墨北却没这份忍耐力,毕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少爷千金。
“你说谁是不知所谓的人?”许墨西气鼓鼓怒视善水,“你又算个什么所谓人,我从没听我妈提起过你。”
许墨北附和:“我也没听妈妈说起过你。还有,我妈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你让我妈丢下我们走了。”
望一眼似笑非笑的唐瑾姿,林长卿好声好气对善水道:“孩子年轻不懂事,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就是担心望舒。”话锋一转,“听人说你是望舒的表妹,怎么从没见你来家里过?”
善水淡淡道:“我母亲很早就离开许家。”她敢说自己是许望舒的表妹,当然是有把握圆回来。许父有一个妹妹,十六岁的时候不满家里定下的婚事和心上人私奔,至今音讯全无。当年许父能同意许望舒和林长卿,其中一重考量就是怕侄女像姑,万一许望舒也跟着林长卿这个小白脸私奔怎么办?权衡再三,许父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做了许家十八年女婿,林长卿倒是知道这桩事,还见过许家姑姑的照片,许望舒长得便是像她姑姑,再看了看善水和许望舒有四五分像的面容,心里恍然,原来如此。
“姑母她老人家身体可好?”
话音刚落,就见善水的笑里染上几分嘲讽,“姑母,你配吗?一个月都没过去,你就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如果表姐不肯自贬身份做妾就离婚。”
林长卿僵了僵,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墨北就嚷起来:“爸爸才没有让妈妈当妾,爸爸只是想让妈妈搬到大姐家里,以后大家一起生活。妈妈和大娘是一样的,才不是妾!”
“这种话也就你们这两个人头猪脑的蠢货相信,蠢成这德行,怪不得会被骗得亲疏里外不分。”善水一点都不带客气的,她又不是真的许望舒,会心疼这两个不孝的小崽子。
许墨西气了个倒仰,对善水怒目而视:“你说谁蠢!”
“说的就是你们。”善水冷冷看着义愤填膺的姐弟俩,“你们也知道那是林碧城的家,表姐如果搬进去,她凭什么和阮秋娘一样,凭林长卿撑腰。你们也太看得起他了,他自己都要看林碧城的脸色。”
眼见善水在儿女面前这般诋毁他,林长卿勃然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恼羞成怒了,真话总是特别刺耳,”善水继续冷嘲热讽,“之前许家鼎盛,你就看舅舅表姐的脸色,不敢亲近阮秋娘母女。等林碧城出了头许家败落,你倒好摇身一变成了回头是岸的浪子,讨好林碧城母女。你不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指望你为表姐撑腰,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林长卿气得浑身发抖,抖着手指善水:“望舒就是这么跟你说的,她,她,简直岂有此理!”
更气愤的是许墨西和许墨北:“爸爸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之前爸爸不敢亲近大娘大姐,是怕爷爷妈妈伤害她们。”林长卿是这么说的,姐弟俩就是这么信的,还信得真真的。
这一刻善水忽然就理解了许望舒作为一个母亲能舍下两个儿女跳江自杀的决绝,这两个小畜生哪里像是她十月怀胎娇养长大,倒像是从林长卿肚子里爬出来的。
“在林碧城写那本歪曲事实恶意诋毁许家的《破镜》之前,就是他们一而再妄想让林长卿享齐人之福,你们爷爷和妈妈都没伤过林碧城母女一根头发。直到林碧城煽动舆论攻击许家,你们爷爷才出的手。不看不听你们爷爷妈妈做的说的,无视林长卿的嫌贫爱富的行为只听林家人的片面之词,你们可真是林长卿的好儿女。”
善水点了点脸色发白发僵的许家姐弟:“许家败了,你们妈妈宁肯吃苦受罪都不肯妥协三人行这种恶心事,你们以为她只是为了自己吗?更是为了你们,一旦她同意,她和林长卿原本名正言顺的婚姻关系从此就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在外人眼里她就会沦为外室姨娘之流,而你们就成了私生子妾生子。就算是民国了,外面的人照样会低看你们一眼。林长卿只管自己鱼和熊掌兼得,何曾替你们考虑过。你们妈倒是替你们考虑了,可在你们眼里倒成了仗势欺人。”
“就算被人嘲笑,也是我们该受的。”红着眼许墨西握着拳头,像是鼓足了勇气,“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的出生就是原罪,妈妈明知爸爸已经有了大娘大姐却故意隐瞒失忆的爸爸,骗着爸爸结了婚。她和爸爸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之上,谈何名正言顺!”
善水看向林长卿,目光凉丝丝的,“你说的还是林碧城说的?”
被善水盯着的林长卿目光闪烁,不自在地避开视线。是林碧城说的,她一口咬定许望舒当年是故作不知他已经结婚生女,在《破镜》中也是这么写的。两个孩子对林碧城崇拜有加,都信以为真。这明显有利于他,他便选择了沉默,
“用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方式来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们父女俩可真有一套。”善水气极反笑,再看以母为耻通红着脸的许家姐弟,“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除了红口白牙之外,他们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你妈妈早就知情。”
许墨西和许墨北愣了愣,许墨北下意识道:“大姐不会骗人的。”
“你们大姐不会骗人,所以你们爷爷妈妈就会骗人。无凭无据,你们偏偏选择信一个有利益纠葛的所谓大姐,她林碧城为了占住理,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地污名化你们妈妈。可笑的是你们,被殃及了不想着辩白捍卫自己的名誉,反而恨不能把生你们养你们的母亲钉在耻辱柱上,显出你们的公正无私。”善水呵了一声,字字如刀,“养你们真不如养条狗,狗还知道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