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和平饭店的,那个善水竟然说要告他!
事情一旦闹大,一些报纸为了销量,肯定是怎么猎奇怎么写,与讨伐许家相比,肯定是反其道而行攻击他更猎奇。
尤其是他在圈子里很有几个不对付的人,就是林碧城,别看她在圈子里备受好评,她年少成名,怎么可能没有眼红的人。只是她成名速度太快,又时日尚短尚未触犯别人利益,所以没人刻意针对她。但是一旦摊上事,肯定有人愿意顺手打压她。他在这个圈子沉浮十几年,太知道文学圈子远没有外人以为的阳春白雪,这里头的倾轧外人难以想象。
届时他们父女将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对许家那些指控本就是莫须有,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根本经不起反复的推敲,一旦舆论逆转,他们将遭受灭顶之灾。
林长卿后背生了一层毛汗,心里怕得慌,冷不丁听见许墨北哽咽着问:“爸爸,那个表姨说得都不是真的,是不是,她说的肯定不是真的。”
许墨北十三岁的年纪,半大不小,思想虽不成熟,却也难以接受自己错怪生母的罪恶感。
“当然不是真的。”林长卿一口咬定,谁来说他都必须坚持这个说法,“怎么可能是真的,一派胡言,你难道宁肯相信她一个外人,不信爸爸?”
许墨北当然愿意相信爸爸,至于当初为什么愿意相信林碧城这个素味平生的所谓长姐姐而不是对他宠爱有加的姐姐,只能说林碧城的小说太有魅力。
林长卿按了下抽抽噎噎的许墨北头顶:“别胡思乱想。”
亦步亦趋跟着在身侧的许墨北点了点头,又吞吞吐吐地问:“爸爸,妈妈真的走了,她不要我们了吗?”
怒气腾地窜上心头,林长卿把在善水那里受到的憋屈和惊怒都算到了许望舒头上:“她爱走便走,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来。你妈不要你们,爸爸要你们,爸爸会好好照顾你们。”
说得许墨北眼泪又滚下来。
“不许哭!”心浮气躁的林长卿厉声,“男孩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许墨北被吓住了,他从未被林长卿呵斥过,一直以来,爷爷妈妈偶尔会凶他甚至闯了祸还会打小腿打手心,唯独爸爸从来都不会打他们骂他们,还会在爷爷妈妈罚他和姐姐的时偷偷帮他们。
眼见许墨西瞪圆了眼睛,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林长卿怒气收了收,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岂有不疼之理,他缓了缓脸色摸摸许墨北的肩膀:“爸爸不是骂你,爸爸是被你妈妈伤了心,她又要离婚又要告我,更是一走了之,对你们一点交代都没有。”
许墨北吸吸鼻子,声哽咽:“那爸爸真的要和妈妈离婚吗?”
“爸爸也不想,可你妈妈坚持,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林长卿叹了一声,“你妈妈心里显然是没了我们父子三人的,离就离吧。婚离了,你妈妈也已经离开上海滩,不打算再管你们,既如此,那你们也没必要再姓许,改过来吧,跟爸爸姓。”
许墨北愣住了,因为随母姓,他被不少同学取笑过,以至于他内心不喜,可真当爸爸提出要改姓时,许墨北却没觉欢喜,反而有种空落落说不上来的茫然。
“怎么,你不愿意?”林长卿的脸色和语气都不好看,入赘是他平生之耻。
许墨北急忙摇头。
林长卿拍拍他的头顶,义正言辞:“子随父姓,天经地义。若非当年爸爸失忆了,岂肯让你和你姐姐姓许。”
心里堵着一口恶气的林长卿决定以最快的速度给两个孩子改姓,还要告诉善水,让许望舒如鲠在喉。林长卿心里发狠:你恶心我,那我就来恶心你,断了你们许家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