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林内心甚是惊惧,这小子身法诡异且速度奇快,招招凌厉,根本寻不到他招式的轨迹,也猜不透他下一刀会从哪里来。
那把弯刀他时而左手时而右手,就像和他身体融为一体似的,围着他转,满眼只见阴冷的寒光在他周身萦绕。
“铛——”
越林终于吃力的接住了一招,弯刀抵在长刀上,相互较劲,他顺着弯刀看过去,呼吸一滞。
只见弯刀的寒芒在对方脸上斜斜的映了一道青光,可少年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淡漠,和他刚站在那里没有一丝变化,甚至于打了这么多招,自己已然气喘吁吁,他却连一颗汗都没有!
越林咬牙将刀挥出,只见对方右手一滑,弯刀打着旋便飞到左手,那人握住弯刀顺势身型一矮,一刀划过!
越林迅速收刀急退两步才避过,胸口衣襟已是被划出一条大口子。
此时他终于慢慢回过味来,这黑衣少年招招狠戾,虽收了力却都是冲着致命的位置去的,这哪里是个小侍卫,这人手上绝对是沾过不少人血的!
思索间已退至渠边,越林无暇顾及,一脚便踏入水中,躲闪不及,便见一道血线从左臂划出。
“嘶——”众人看见了血,纷纷抽气。
越林捂着伤口,慢慢才感觉到痛。那少年的弯刀薄而锋利,起初只觉得手臂一凉,些许时间之后才感觉鲜血汩汩流出。
然而让众人惊讶的是,那黑衣少年居然还未停手,将刀上的残血一甩,又欺身前去。越林也未想到他居然还来,伤口也顾不上管,慌忙提刀接招。
众人又齐齐望向辰王,却见辰王根本没看场上的打斗,闲散的一只手支着头,垂眸看着另一支手上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发声,便不会停。
场上的打斗还在继续,周围的人却不敢吱声,一个个噤若寒蝉。他们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辰王殿下这是动火了。
虽然大家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但是这种时候,闷着头别说话就对了。
只有桑拓定定的看着墨君泽,眼中若有所思。
小公主倒是觉得解气,一脸兴奋。
身边的茹婉儿哪见过这种阵仗,早吓得花容失色,动也不敢动。
小公主在桌上拿了个橘子剥开,转头塞茹琬儿手里,不忘柔声安抚:“姐姐别怕,没事的,吃点东西。”
那方张延可苦了脸,他冷汗淋漓,好几次想张口为越林求情,但又不敢。
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曲水宴能搞出这些事儿来呢?辰王殿下的性子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行事狠辣。
陛下很多事都放纵他来,今儿别说在这儿伤了越小将军,这位爷要是真不爽了把小将军弄死也不是做不出来。
到时候辰王不一定会有什么事儿,但自己绝对是跑不了的!
张延心中泪流满面,连遗书怎么写都差不多想好了。
突然听见“哐当”一声,跟着便传来“哎哟——”两道哀嚎。
张延回神看过去。
原来又过了三十多招后,舒熠一脚将越林踹了出去,就那么寸,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前面献美人的吏部侍郎身上。
两人顿时摔做一团,哀声连连,谁也疼的爬不起来。
这时有茶杯放在桌上,“铛”的一声轻响。
舒熠将弯刀反握,走回墨君泽身边。
众人暗暗舒了口气,张延是大大的呼了口气,还轻拍了两下差点跳出来的心脏。
墨君泽从袖中摸了张雪白的巾帕递给舒熠,舒熠接过将弯刀的血渍擦拭干净才将弯刀入鞘。
“宋小将军三岁就握刀习武,六岁便被要求熟读兵书,十岁刀枪剑戟样样精通,十二岁百步穿杨。”
“十三岁时,刚过完生辰,老国公便将他带去了北疆战场,扔去与士兵同吃同住,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十四岁时,因护粮草有功,封为正八品宣节校尉。”
“十六岁秋,北戎来犯,正值万寿节时,靖宁侯奉诏回了鹤都。战事惨烈,死伤无数,宋小将军向守城将军献上良策,并且只身一人从化着冰的河中潜到北戎后方,烧了他们的粮草,才最终拖到援兵到来。那场仗虽然让他得了个五品游骑将军,但是寒气伤肺也让他差点没活过来,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
墨君泽声音不大,清冷平淡,闲聊般说的慢条斯理,却又像字字都重重砸在地上一般,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承安二十三年,那年他十八岁,哈图国侵犯东丹,靖宁侯带兵助东丹御敌。宋小将军带五千精兵千里奇袭,直冲敌方国都,取了哈图国王首级,哈图国自此覆灭,东丹国王亲自拜谢,回朝后陛下亲封云麾将军。”
“承安……”他顿了下,“二十四年春,北戎集结狼域十二部落大举来犯,靖宁侯带领北境军誓死抵御,宋小将军拼死杀了北戎第一战将塔力莫,自己也身中数箭差点身亡,吊着一口气被匆匆提前送回鹤都,整个太医院的人轮番抢救了三天三夜才捡回一条命。”
“越小将军,请问你哪一点比他强?”
越林被舒熠踹翻前,腿上也中了一刀,此时趴在地上根本起不了身,一时更不知道怎么回话。
墨君泽终于转头看向他。
“小战神?你配吗?”
越林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墨君泽哂笑道:“边关几年无战事,还真养的一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随便谁披个铁皮挂子去北疆溜达一圈回来,就谁都能称战神了?”
众人都低头不敢说话。
墨君泽将所有人扫了一遍,仍然不咸不淡的说:“最后那一仗,宋家折损了三位将军在战场上,北境军更是死伤无数才将北戎十二部逼退出去。靖宁侯带兵一直追到弥河山才将亲征的北戎可汗斩杀。”
“诸位,当初若不是靖宁侯重创北戎,让他们元气大伤几年不敢来犯,又哪儿来的安定盛世容你们今日在此信口开河?承了别人的余荫,还是留点口德为好。”
越小将军从来都被人奉承惯了,今日却被驳了大面子,心里不甘和愤恨交织。他刚来鹤都并不知道辰王的脾气,觉得再怎么自己也是个将军,对方不会真把自己如何。
于是不服的说了句:“可是,可是宋家再怎么厉害也是逆贼。”
众人惊讶的转头看他。
你是疯了吗?你是不要命了吗?这时候还敢顶嘴,是嫌辰王那侍卫的刀不够利吗?
张延简直想撕了他的嘴。
好在辰王并未再让侍卫动手,他只是觉得颇有意思的微前倾身子,轻笑道:“所以,连逆贼都不如的人,岂不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