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温敛故从剧烈的情绪中缓过神,一时间连自己都觉得这些举动实在可笑极了。
在一个时辰前,他剜去了闻长霖的左眼,取出其中隐藏的火狐内丹时,心情都未有丝毫波动,甚至连与火狐精魄交手,都觉得乏味。
那时的温敛故,只想早些见到江月蝶。
和这些事情蹉跎,实在无趣极了。于是温敛故打到一半就收回了折扇,任由那火狐精魄窜逃。
他抛下了一切回到了闻府时,月色皎皎,温敛故想起江月蝶似乎很挂心此事,才勉强去正堂和那些人说了几句。
温敛故本以为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然而真正见到江月蝶时,温敛故才发现自己在她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譬如现在,他若残兵败将般丢盔弃甲,狼狈得根本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梦中的江月蝶似是察觉到身侧人的不安稳,落在他腰际的手上下揉了揉。
“好冷……”
她缩在被子里,梦呓似的开口,却比先前的话更加清晰。
最起码,在她身侧的温敛故听得一清二楚。
本就毫无血色的肌肤变得更加苍白,那双总潋滟的眼眸似是有些水光,眼睫略微颤动,染上了些许从未有过的无措。
他是妖。
本体是蛇。
……生来就没有温度。
温敛故垂眸,不等他想出一个结果,环在腰间的手更紧了些,滚烫的温度似乎能将遮挡在两人之间的薄薄衣料融化,从而贴近他的身体,箍入他的血肉。
滚烫的温度随着那双柔软的手而动,如烈火燎原,几乎要点燃全身。
出于睡梦中的江月蝶丝毫没有自己在做什么的意识,她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现代的家中,床边就该是她那个等身的毛绒熊抱枕。
这个抱枕江月蝶从小抱到大,是她童年最贴心的伙伴之一。
模糊中,江月蝶觉得自己许久未曾见过它了。
于是她紧紧搂住了毛绒熊,察觉到毛绒熊似乎有些后移,生怕它溜走,江月蝶搂得更紧。
就是吧,今天的毛绒熊,有点冷,又不够软。
但这不是问题,因为这是她最爱的毛绒熊!
只要贴得更紧,毛绒熊就不会冷了!
睡梦中的江月蝶索性手脚并用,手臂环住脖子,纤细的腿勾在了毛绒熊的腰上,脸埋在毛绒熊本该柔软的胸膛处,来回得蹭着。
“不冷哦……”
温敛故下颌线紧紧得绷着,正被她蹭得不知所措时,听见了这句梦呓般含糊的话。
霎时间,紧绷的身体蓦地放松下来。
像是山巅上的寒冰,被春风拂过化作了一池雪水。
等了一会儿,温敛故低低回应:“嗯。”
嗓子有些干,唇畔也是,轻声的呢喃都带上了黏腻的痴缠。
“不冷了。”
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即便江月蝶真的喜欢楚越宣又如何?现在在这里的人是他。
倘若她真的执拗地想要……
温敛故弯起眉眼。
那也也无妨。
他可以去杀了楚越宣送给她。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她不离开。
只要她将温度给予他。
只要她一直这样在他身边。
……
心头的那碗水似乎发现了主人的愉悦,震颤了几下,耳根开始发烫,心口也是。
大红色的喜袍若余霞成绮,在这样的艳丽的绯红之中,伸出了一只手。
白璧无瑕,润泽如玉。
似是有些犹豫,最后却还是落在了怀中女子的头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
苍白插\\入墨色之中,以血红之色为底,香软秾艳,极致分明。
像是古老传说中令人魂牵梦萦的不灭誓言。
身体完全被她缠绕,动弹不得。
温敛故并不反抗,就这样慢慢地用手顺着那头乌发,许久后,才慢慢地牵起嘴角,声音柔软的如同呢喃。
“你要听话。”
似嘱咐叮咛,似告诫自省。
“只要一直听话……”他轻声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袖中的九珑月碎片贴在了江月蝶的肌肤,又因她的环绕,落在了温敛故的锁骨。
隔着薄薄的布料,九珑月碎片在这一刻滚烫到极致。
手腕上有些不适,江月蝶抱怨似的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呻\\吟。
“想要……”
同一时刻,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滚烫,温敛故动作一顿,睫毛半遮半掩住眸中晦暗,声音愈发轻柔。
“想要什么?”
诱哄似的温柔,带着蛊惑人心的溺爱与纵容。
江月蝶恍若处于极致美妙的梦中,被她抱着的毛绒熊还让她许愿。
心愿么……
哪怕处于睡梦之中,江月蝶依旧清晰的记得一件事。
“……要回家。”
落于乌发中的手停顿了一下,温柔的嗓音再次传来:“白云城么。”
白云城?
这是什么东西?
江月蝶皱起脸,使劲儿抱住毛绒熊蹭了蹭,嘟囔道:“才不是……”
“……要回自己的家……抛完绣球……就走……”
她断断续续地说了些什么,更多的却只是些无意义的梦呓。
温敛故得不到更多的回复,垂眸时见她在睡梦中眉头都紧皱,不得安稳,不由轻叹了一声。
“睡吧。”
他伸手将她的眉眼抚平,拢了拢她的衣衫,有些出神。
灯火不知何时已经燃尽,龙凤花烛化作了一滩红痕。
她的身体很柔软,缠在他身上,像是一个麦芽糖般香甜的美梦。
温敛故发现,自己似乎步入了一个陷阱。
一个名为“江月蝶”的陷阱。
分明知道其中有异,他却还是踏足其中,愚蠢得像是曾经在心中嘲弄过的碌碌世人。
甘之如饴,越陷越深。
如她所愿。
亦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