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虚地垂下头, 片刻之后又抬首看向他,缓声回道:“我与他只见过两三面,当时觉得他温和有礼, 是个谦谦君子,大概能做个好夫君,还谈不上什么情。”
严辞没说话了, 只是静静看着手上那张纸,聂蓉着急了, 大胆拉住他胳膊道:“我如今已是侯爷妻子,侯爷又为我置身险境,我已决心要与侯爷同生共死,以往那些不过见了几面的人又能算什么?”
严辞看向她,回道:“的确不算什么。我是丙子年进士, 他是己卯年进士,我比他早一届, 我殿试第二十三名,他殿试还在五十名开外, 算什么才子,哪里比得上我?”
聂蓉见他虽有些神色不悦的样子,但并未特别动怒,便松了口气, 意外道:“没想到侯爷公务繁忙, 却还知道他人殿试名次。”
严辞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微微别开脸,顿了顿, 突然正色道:“我若知道你与沈知仪郎情妾意, 必定不会娶你, 毕竟我也不是……”
他停了刚才的话锋,转而道:“既然你已嫁入侯府,做我妻子,我自会行丈夫之责,护你周全,也望你恪守妇道,好自为之。”
聂蓉低头道:“是,侯爷放心,我绝不会给侯府蒙羞。”
严辞沉默着将那张纸放进了书中,从床上起身。
聂蓉看着,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他:“天还未亮,侯爷不睡了吗?”
“睡不着了,你再睡会儿吧。”严辞说着,去拿了衣服穿上,她立刻起身叫人替他备水让他洗漱,到他出门才松了口气,回到床边坐下。
目光落到那本诗集上,她打开诗册,拿出里面那张纸。
“毕竟我也不是……”她想起严辞刚才的话,猜到了他后面未说出口的半句:“非你不可。”
“毕竟我也不是非你不可。”这是他要说、却顾及两人夫妻情分,没有说出口的。
当时他就是正好要找人成亲,又不想听从母亲的安排娶表妹,所以才娶了她,自然不是非她不可。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张纸撕破,想了想,又将书案上几本诗集都扔进了箱底。
她明白过来,他愿意为了她去惹上昌王那样的人,只因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觉得维护妻子周全是做丈夫的职责,与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换了任何其他人做他的妻子,他也会如此。
心里微微有些不知名的怅然,她想,不管怎样,她好好侍奉他,一心一意做好这侯府的夫人,总归是对的,毕竟要对得起他这份恩情。
两天后,在严辞照常早起离府的一日,有下人自外面带回消息:昌王被自家侯爷带人拿下了,据说直接送进了诏狱。
聂蓉没想到事情来得这样快,这是代表,最后严辞胜了?可就算是前一夜,严辞也没向她透露过半句。
只是昌王这样的身份,恐怕进了诏狱也很难定罪吧?他又是以什么罪名被抓的,那些被他欺负的女子全被找出来了,她们愿意指认?
重重疑问,阵阵担心,直到严辞夜半回房,她心才落了一半,着急地上前,要向他求证听到的事。
严辞却退开两步,缓声道:“离远些,有血。”
聂蓉心中一惊,这才仔细去看他身上,在烛光映照下终于分辨出他衣袖和胸口上都染上了殷红血迹。
“这是别人的还是……侯爷没受伤吧?”她紧张地问。
严辞看她一眼,冷肃的脸上舒展了几分,摇头道:“没有,别人的血。”
聂蓉松一口气,又问他:“那侯爷先去沐浴更衣?”
严辞默然点头。
等沐浴完,他那一身劳顿又减了几分,待他上了床,聂蓉才开口问他:“我今日听说昌王被抓进诏狱了?”
严辞“嗯”了一声。
“那这算是侯爷胜了吗?”她立刻问。
严辞回答:“只是先行一步,除非将他罪名坐实、处决了才算真的胜了。”
聂蓉小心地问:“处决就是……砍头?”
严辞解释:“不一定,也许是秘密毒杀,也许是绞杀,砍头也……”他停下来看她一眼,温声道:“算了,晚上说这些,怕吓到你。”
聂蓉心想自己也没那么胆小,但此时三更已过半,她想严辞赶紧睡,便不再打听了,只说道:“如果是这样,那现在也还是很要紧的时候吧,侯爷明天是不是还得忙,现在都这么晚了,侯爷赶紧睡。”
严辞点头,躺了下来,她在他身旁躺下,一动不动,没发出一点动静,但心里却清明,丝毫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