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橘儿匆匆从院外跑进来,看见青梅,连忙说道:“青梅姐, 你知道吗,我刚听说了一桩沈公子的事!”
青梅好奇地问:“什么事,都传到侯府来了?”
橘儿等不及道:“那当然是大事, 听说魏国公夫人到沈家议亲,都已经谈好提亲日子了, 沈公子突然从房中出来,向国公夫人请罪说自己身体有疾,暂不娶妻,当场拒婚,把国公夫人气得头也不回就走了, 沈家老爷拿了凳子就往沈公子身上砸,快把沈公子腿给砸断。就昨天发生的事, 到今天京城都传遍了。”
青梅听了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最后才问:“魏国公, 就是上次在别院约侯府去打马球的那一家吗?”
橘儿为难地摇摇头:“那我不知道,但别人说他们家女儿打马球厉害。”
“那就是了,魏国公府的二姑娘。”青梅不无唏嘘道:“魏国公那可是皇亲国戚,这要是和国公府结了亲, 沈家那样的身份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吧?沈公子怎么就拒婚了呢?”
橘儿倒想得没这么多, 只是继续说着自己听来的:“别人都猜是沈家一早就在和国公府议亲,但沈公子不愿意,国公府夫人不知道, 等到快议成了, 不知怎么被沈公子闯进来了, 竟当场拒婚,才闹成这样,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青梅有些怅然道:“之前沈家夫人还挺喜欢咱们夫人呢,现在却已经和国公府议亲去了,这要被夫人知道……”
“别乱说。”这时冯妈妈从屋内出来,看了看卧房方向,一脸正色悄声道:“现在还躺着呢,本来就憋着气,别再听这些烦心事了。”
青梅和橘儿连连点头。
她们在这侯府确实受窝囊气,再知道沈公子拒了那样的婚事,更显得沈公子好,相形之下,只怕要怄病。
聂蓉确实在生闷气,躺在床上半天也没睡着,到日落严辞回来时,她还没气顺。
严辞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对,脸上冷冷的,进门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她坐在书案前,正拿着小狼毫练字,用以静心,练的仍是簪花小楷,写得明明认真,却没以前那么好看。
见严辞在她对面坐了许久也不开口,她便忍着对大堂姐的怨气,平心静气说道:“大堂姐来过了,给你送了只砚台和香炉,在堂屋里放着。”
“嗯,堂姐倒有心。”严辞应了一句,又看她,看了一会儿,去看她的字,半天才问:“怎么突然又来写字了?香囊做完了吗?”
他不提香囊还好,提香囊她更气,便闷闷回道:“暂时没做了,不想做。”
本来就是桩小事,他不缺香囊,她也没说几日做好,结果他却不罢休,继续问:“怎么就不想做了?写字更有意思吗?”
“不想做就是就不想做,今天突然就想写字了。”聂蓉回答,想了想,又语气不善道:“侯爷要缺个香囊,找府里给你做一个就是了,我说不准这几天都不想做。”
只要严若馨在娘家待一天,她就不想缝那个香囊!
严辞却是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这时青梅进来道:“侯爷,夫人,二老爷府上的张妈妈过来了。”
严辞让请,张妈妈便进来,向两人请安后说道:“大姑奶奶回来了,老爷在府上置了酒,请侯爷同夫人一起去聚聚,陪姑爷喝几杯。”
聂蓉自然不想送上门去被人轻视,回道:“我有些不舒服,也喝不了什么酒,就不去了,侯爷去吧。”
“不舒服,那就歇着吧。”严辞语气极冷地说了句,而后很快起身,朝张妈妈道:“走吧。”
张妈妈朝聂蓉福了一下,和严辞一起离开。
没多久,她听到院外传来某个管事妈妈的声音:“马车备好了,侯爷就同嫣姑娘一起过去吧。”
后面没听到严辞的回答,大概是应了一声,直接去门外坐车了。
聂蓉心里更气,再也写不下去字了。
得亏她没在他面前告他堂姐的状,说他堂姐看不起自己,说不定他还要跟着讽刺她:“你当自己是谁?”
现在她不说去缝那个香囊,连剪了那香囊的心都有!
晚饭严辞去陪那个堂姐了,聂蓉一个人吃,但没什么胃口,也没吃几口,晚上什么也没心思做,早早就上床去睡了。
没想到严辞却许久都不回来,直到夜半,还没睡着的她听见行云阁那边的动静,知道是他回来了,但却又去了行云阁,没到她这里来。
冷落谁呢,她做了什么吗?聂蓉突然有个气恼的想法,想从明天开始把门栓起来,他要是不想过来,那就别过来了!
隔天听说严辞没出门,因为前夜喝多了酒,所以第二天就告假休息了,到太阳出来还在房里睡着。
聂蓉更坚定了晚上要栓门的想法。正好今天府上似乎会宴请那大堂姐,前一夜他们堂姐表妹的聊得开心,今天想必也是要好好喝一顿酒的,指不定又是喝到半夜。
早饭她又没胃口,正好厨房做了道山楂糕点心,她也就吃得下这个,便多吃了几块。
橘儿见了,悄声在旁边嘀咕:“我听人说有喜了没胃口,爱吃酸的,夫人这两天都没胃口,还爱吃山楂,是不是有喜了啊?”
聂蓉一愣,连忙轻斥她:“别瞎说,我就是天热不想吃!”
青梅告诫橘儿:“这事没确定之前不能乱说的,就算真有喜了也得等三四个月,人显怀,胎儿稳定了再张扬。”
橘儿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聂蓉不好意思地辩驳:“都说了是天热,你们真是……”
青梅和橘儿两人不说话,只偷偷憋笑,她抿着唇一副气恼的样子,却在低下头后也忍不住有些期待和窃喜。
真是有喜了吗?可害喜应该没这么快吧?冯妈妈会不会知道几个月会害喜?但专程跑去问她似乎也不太好……
这样的高兴一直持续了整个上午,让她看那只香囊也顺眼起来,决心宽容大度,少计较这些小事,正想着要不要继续把这香囊缝了,却在正午时发现自己小腹胀痛,一看,竟是来月事了。
果然,她就知道这样的喜事不会砸到自己头上。
换了衣服,就躺在榻上顺气时,老夫人身边的周妈妈过来了,告诉她下午府上人与姑奶奶姑爷一同去陈家花园逛园子,吃野味,让她准备好后一起过去。
聂蓉昨天没去二叔家中,照理说今天应该一起出去,但她今天是真不舒服了,不只没力气出门,就是有力气也不方便,只好再次推拒。
周妈妈见她半躺着,脸色的确苍白,知道她是真不舒服,便嘱咐她好好休养,回去了。
没一会儿她又听到了院外的动静,当然猜得出来是府上人一起出门去了,严辞受所有人奉承,想必不可能少了他,可他竟然都没来看她一眼。
她怄得垂泪,直到天黑,严辞没过来,她才寻到机会发这口闷气,早早将房门栓上了,唯恐不解恨,又在后面拦了把椅子。
这一次他回来倒是早一些,不过半个时辰后就回来了,大概是见整个院子都熄着灯,他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上前推门。
聂蓉自然没睡着,但她憋着气,还是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没想到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
她吓得从床上坐起来,看不见房门,却也能猜到是他直接将门踹开了。
随后他就进来,自行点燃了房中烛台,缓步走到床边来,就站在床边盯着她看。
聂蓉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脾气,一边生气,一边又有些惧怕,此时偏过脸去不理他。
他在床边坐下来,然后问:“做什么?这就是你的报恩,是你答应过的恪守妇道?”
他语中冷淡,带着质问,她也气闷道:“不做什么,只是有月信在身,不能服侍侯爷,也有些不舒服,所以就躺下了。”
“原来是这样的不舒服?”严辞说话又有些不阴不阳,随后语气骤冷,带着轻蔑道:“倒也是,既然不能服侍,那我就走了,反正来这儿也就这点乐趣。”说完就起身,头也不回就离了屋子。
聂蓉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样难听的话,泪水止不住就从眼里涌了出来。
她如今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待她到底是待妻子还是待玩物了,竟是喜怒无常,一天三回样。
正难受时,外面传来声音。
“侯爷,刚才老夫人听见响,让奴婢来看看怎么了?”
“侯爷没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