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春闱之前, 严皓收到大哥严辞的信,心中很是意外。
距前一次大哥来信才一个月,他的回信说不定还没到, 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一封。莫非是来督促自己好好备考的?
想着考试,严皓心中便一紧,进屋打开信, 却发现这封信只有短短几句话,完全没提他考试的事, 而是大哥得知幽州知府庞誉将要回京重任户部尚书,所以要他留意,沈知仪是否与庞誉一同回京。
严皓琢磨一会儿明白过来,大哥虽远在岭南,那边又起战事, 但朝中自有耳目,知道诸多大臣的调动, 可沈知仪的动向却不会在这种大情报中,所以大哥让他留意着。
至于大哥为什么这么留意沈知仪, 他不说自己也明白,当然是因为嫂嫂……不,以前的嫂嫂,现在的聂二娘。
他怕沈知仪回来与前任嫂嫂成亲。
这不是有病么, 早干嘛去了?
严皓在心里腹诽一通, 给他随意回了封信,顺便告诉他,自己觉得这次恩科他没多大把握, 可能要落榜。
其实不是可能, 是一定, 他就是提前这么透个口风,让他哥心里有点数,别对他指望太高。
如今墨阳书阳给予重望的,是聂长博。
据说前几天陈夫子还亲自指点他文章了,看这架势,是想他考个状元回来?
严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酸涩,有些不屑,又有些怅然……
自从嫂嫂被休,聂长博便和他决裂了,近三年时间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前几天他和谢丞相的儿子谢思贤一起去打马球,经过书局,正好见聂长博抱着一摞书从里面出来,他知道聂长博和谢思贤有过节,还有些紧张聂长博看见自己和谢思贤一起玩,但聂长博看也没往他这边看,埋着头就走了。
那时他就在心里骂,真是一副书呆子样儿!
但骂归骂,他还是真心希望聂长博能高中的,他家中没有根基,又那么用功,只有中进士是他唯一的出路。不像自己,大哥在朝中拼就行了,他只用平时挨几句训,就能坐享其成,多好的命啊!
春闱开始时,岭南传来捷报,称蛮僚叛军已破,岭南重得太平。
岭南蛮僚之乱历时三年,此消息传来,京中自是欢喜,人人称道,就连客人来糕点铺里坐一坐,都要谈论两句。
然后便有人说,高将军也许就要回京了。
聂蓉也听到了这消息,她知道在岭南率军的是高崇升将军,也知道严辞就是在高将军的军中做监军。
监军不上阵杀敌,所以京中少有严辞的消息,他离京近三年,御史中丞换了人,当初的“除逆”行动已结束,所以许多人都快忘了他这个人。
但如今,既然高将军有可能回来,他这个监军应该会一起回来吧?
若他回来,再有朝中达官贵人宴请的场合她便不去了,省得见了面尴尬。聂蓉在心里想着,不由失了神。
一旁七娘唤她:“看账看累了?”
聂蓉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书桌前呆坐了好半天,还没算完一页账。
七娘说道:“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也不急着今天做完。”
聂蓉回她:“明日要去拜文昌星君,那边想必人多,兴许回来得晚,还是今日做完吧。”
七娘笑起来:“没几天才拜过,这会儿又去?你之前不是说拜这些没用的么?”
聂蓉回说:“我是说观音佛祖不灵,文昌星君兴许是灵的,拜一拜我心里能安一些。”
“放心,你家弟弟一定能中的。”七娘宽慰她道。
聂蓉满心欢喜:“谢谢师父。”
隔天一早她便动身去了太清玄宫,那边果真是香客云集,等拜完文昌星君回来,已是晌午。
糕点铺已经要关门了,怜儿一边在收拾着桌椅一边朝外张望,见她来,便立刻上前道:“娘子,刚才有个公子来找你,等了你好久没见你人就回去了,他说他姓沈。”
说完,怜儿又带着笑意小声补充:“长得很俊朗,温文尔雅的。”
聂蓉微微一愣,知道一定是沈知仪回来了。
前段时间他给她送过一封信,告诉她他就要与知府一同回京,让她等他。
这几年他们通过几次信,她知道他是有意两人在一起的,可她也知道那不过是他是的愿景,他家人必定不会同意,而她也没有再嫁人的心,可信上始终说不好,他们总归要见了面好好聊一聊。
怜儿这会儿又说道:“沈公子留了个小厮在铺子里,我将他请到了雅间,让他在里面等你。”
聂蓉点点头,去了雅间,便见到沈知仪身旁的小厮修竹。
以前她常见修竹,那时他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自进侯府后就再没见了,现在修竹已经是个成年男子。
修竹上前见过她,和她说,公子想要与她一见。
她朝修竹道:“你回去转告你们家公子,就说我约他四月十五在丽水牡丹园相见。”
“好,我这就回去禀告我家公子。”修竹躬身退下。
怜儿好奇道:“娘子怎么约那么久之后?都到下个月了。”
聂蓉回道:“这几日三郎考试,后面你又出嫁,等忙完了这些,三郎也放榜了,正好再见面,不好么?”
怜儿连忙道:“我出嫁娘子不用忙,就随便办一下就行了,别为我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