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丫鬟是父母早亡,没有其他家人的,看着是独身一人,没什么好查的,但实则她有个表姑姑嫁给了谢家一个庄子上的庄头,那个庄头姓宋,和惜娘娘家竟是连着一点点的亲。
就这样给了她两包药粉,一包找机会下给姜行舟,一包用来放在谢珩那里。
她以为姜行舟死了事成了,按教她的人说的就该趁所有人不注意放去谢珩身边了。
小丫鬟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意思,但姜宝鸾和谢珩却是一看就明白了。
除去谢谨成不说,姜宝鸾最在意的就是姜行舟这个侄儿,是已故的盛皇后临终前托付给她的,好不容易才弄来了身边。
而姜行舟的另一个身份,却是前朝遗孤,不同于姜宝鸾与姜怜这些宗室女,他是男丁,若说无人想要他的命,那是假的,没有姜宝鸾和谢珩护着,姜行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便是谢道昇只怕也是表面上装得仁善,实则心底里到底忌惮着姜行舟。
姜行舟在府中中毒身亡,姜宝鸾头一个怀疑的便会是谢珩,就算表面上不表现出来,私下里必定想尽办法去谢珩身边查探,到时只要看见这包药粉,那谢珩就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
原本这事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但可惜碰着了贪嘴的谢谨成和故意与姜宝鸾作对的谢娆,东西被谢谨成吃了去,姜行舟那里却因糕点却了而没端上去。
姜宝鸾轻轻打了一下谢谨成的手背,他还在昏迷中,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姜行舟真的没了,且她又知道是谢珩所为,说不得真的会去杀了谢珩。她眼下尚且能冷静下来细思,也是因为谢谨成暂时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姜行舟也无事发生,若真的有个万一,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谢琮能做出这等阴毒又幼稚之事来嫁祸谢珩以期挑拨二人关系,甚至以至于伤了谢珩性命,怕也是费了不少工夫。
就算最后没能动得了谢珩分毫,只要能搅得宣王府大乱那也是谢琮喜闻乐见的。
宣王府上上下下又被重新查了一遍,然而除那个小丫鬟之外,还真的再没有其他人是不干净的,就是这条漏网之鱼,差点闹出来了轩然大波。
不过出了这样的事,谢珩却并没有往上报,甚至连李皇后都不知道内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谢谨成忽然病了。
姜宝鸾一开始没明白过来,但很快就恍然大悟,谢珩的善心慈悲绝不会落到谢琮身上,怕是还有后招在等着,这只是他忍得一时罢了。
就算他能忍,她也忍不了,她不是能吃这个亏的主儿,两个孩子都是她放在心尖上疼的,还没变天就怕他们冷了热了,无论旁的如何,万不该把手伸到小孩子身上。
她也没问谢珩到底要怎么做,只是看着就罢,谢琮依仗的是母亲温贵妃的宠爱,内里却是一团草包,动他一动也不足为惧。
姜宝鸾如今的心思只全部都放在谢谨成身上,无暇他顾,连姜行舟那边也是偷偷请了姜怜过府先来照看一二。
这毒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所以才给了他们时间,让谢谨成不至于夭亡,但也正因如此,因时间拖得久了,谢谨成中的毒也不浅,当晚只是治了一时,要把毒全祛了还须得费点功夫。
谢谨成醒得倒是很快,一天没到就睁了眼睛,像只刚出生的小猫那样喊饿,姜宝鸾不敢给他吃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问了大夫之后只熬了薄薄的稀粥给他。
但谢谨成喝了一点点就不喝了,姜宝鸾还疑心是稀粥没有荤腥,也不是谢谨成爱吃的甜食,他这才不爱吃的。
大夫却悄悄同她说:“倒并非如此,只是还说不准到底是这毒的缘故,还是呕吐的时候伤着了。”
姜宝鸾竟不敢再细问下去。
谢谨成还这么小,要真是如此就衰弱下去,那该如何是好。
谢谨成有时还叫她:“娘,难受。”
再问他是哪里难受,可谢谨成却说不上来,只说想喝冷茶。
姜宝鸾自己忖度着他该是觉得体热发烫,可又并没有发烧,一时又想起一种早前听说过的说法,人临走之前会觉得身子烫得慌,会非常想吃冷的东西。
大夫和仆妇们都告诉她,这是她自己吓自己,眼下只等把毒全祛了就好了,可姜宝鸾就是无法遏制自己去胡思乱想。她日日夜夜都陪着谢谨成,不让他离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夜里也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有时便索性起来去抄一卷经书,方能好受些。
谢珩只要一有空便会过来看看谢谨成,可他终究是事忙,大多数时候他来,谢谨成都是睡着,也见不到。
谢珩总是站在一边陪一会儿,从来也不坐下,又叫来大夫问问,其余无话。
姜宝鸾也不让他坐,只怕他每回来都是略站一站就走,反倒耽误了他。
每当这样的时候,她总是想起他在谢谨成中毒那晚说的话,在谨成好起来之前,他们两个好好的。
可谢谨成醒都不大醒,又演给谁去看呢?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大夫和太医一起又想出了一种法子,煮了药汤出来给谢谨成泡药浴,谢谨成泡了大半个时辰,人发了一身汗,抱出来的时候也精神了一些。
等把他抱回床上,倒又喊着饿了,姜宝鸾让人煮了清汤面过来,怕他不爱吃就在上面稍稍加了两滴麻油,又撒了切得细细的葱花上去,谢谨成这次用得香。
吃完也不像以往那般爱睡了,坐在床上同姜宝鸾和乳母一起玩,姜宝鸾还不如乳母有心思,看着谢谨成的模样一面高兴,一面有起了疑心,忙把大夫叫进来诊脉。
大夫诊了半天没说什么,只让姜宝鸾宽心。
姜宝鸾又问谢谨成:“还难不难受?”
谢谨成摇了摇头,完全只顾着玩,不再想其他事情。
当晚,安顿下谢谨成睡着之后,姜宝鸾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