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见了一面,看她的样子也算过得不错。
他也就放心了。
除此之外,并无他想。
她身边的孩子依偎着她,才小小的年纪就已经能看出肖似谢珩的轮廓,连那双眼睛都长得和谢珩一模一样,正大大咧咧地盯着他看。
如果没有其中种种劫难,他们也会有个孩子吧。
只可惜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改变,他和她终是无缘。
只空留遗憾,无法去指摘任何人。
“我们都很好,”姜宝鸾答道,“容大人呢?”
容殊明马上止住方才那些念头,如利剑斩之,亦答得恭敬:“多亏了殿下和夫人,没有不好的。殿下那边还有事,夫人恕某先行一步。”
姜宝鸾点了点头。
发髻上的碧玺花簪映着阳光闪了闪,璀璨生辉。
容殊明的眼睛被晃了晃,下一刻竟是道:“夫人的簪子很美。”
出口才觉失言,但也无计可施。
她再也不是那个能被他捧着夸着的小姑娘了。
姜宝鸾笑了笑,低头向谢谨成看去,嘴上却轻轻道:“是我夫君送给我的。”
容殊明释然,接着转身离去。
姜宝鸾看着他的背影,丹琴上前道:“夫人,要不要过一会儿再过去?”
容殊明是去谢珩那里的,姜宝鸾眼下再去倒是不合适的。
“走吧,”姜宝鸾拉起谢谨成的手,“既然玩得袖子都湿了,不如就去玩个够,咱们去园子里玩一会儿。”
谢谨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欢呼雀跃起来。
一直等到下人来报容殊明已经走了,姜宝鸾才带着谢谨成重新往谢珩那里去。
才不过耽误了那么一会儿功夫,日头已经西斜了。
谢谨成先姜宝鸾好几步蹦蹦跳跳冲了进去,姜宝鸾到了门口时脚步停了停,然后才跟在谢谨成后面进去。
谢谨成已经跑到谢珩身边,谢珩正蹙眉看他,也看不出方才在谢谨成进来之前,他一个人是在做什么。
他看见姜宝鸾进来稍稍一愣,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
先前只看见谢谨成进来,他便以为谢谨成是一个人来的,因姜宝鸾几乎从来没来过这里,所以谢珩压根儿就没想到她也会来。容殊明才刚出去,不知二人在路上见了面没有。
姜宝鸾先瞥了一眼放在远处的食盒,食盒的盖子被盖住了,也瞧不清楚里面的东西到底有没有被吃完。
一时见谢珩没有说话,她抿了抿唇,走几步上前,便立在桌案对面对他道:“刚刚过来时见到容殊明了。”
不知为何,谢珩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其实是极想知道姜宝鸾和容殊明有没有见面的,可若是她瞒着不说,难道要他刻意去问吗?
“是,”他淡淡答道,把一张空白的信笺从谢谨成手里扯下来,“有点事找他。”
姜宝鸾迟疑片刻,掩在衣袖下的手指轻轻攥住衣角边,指甲微微泛着一点白。
“什么事呢?”她问。
“他身居客省,这个职位不引人注意,那边的情况又需要有信得过的人去打听查看,一是容殊明在客省往来方便,二是他幼时便与父亲在边关待过一阵,那里他熟悉。”
姜宝鸾点点头,并没有说过多的话,仿佛容殊明只是她随口一问,并不挂在心上。
旋即她又小声问道:“真的能把她们带回来吗?”
谢珩叹了口气,手腕稍稍抬了抬,姜宝鸾便不由自主地绕过去往他靠近了一些,然后又被谢谨成挡住。
“我要先把他悄悄放出去,才好为日后的事情筹谋。”他说,“陛下过几日怕就会让我回去,到时情况不会很好。”
姜宝鸾心里一紧:“要不要缓一缓再说?”谢珩才刚刚惹恼过谢道昇,眼下这个情况任凭谁都会先收敛锋芒,若他当即就要提那桩事,岂不是直接把自己往刀口上撞,这事是迟早都要说的,但姜宝鸾没想到会那么快。
谢珩终是看了谢谨成一眼,让他去旁边自己玩,等谢谨成跑到不远处之后,他才说道:“既是陛下早晚都会知道,迟了怕也责怪我隐瞒,还有谢琮在暗处,许多事情只会更加防不胜防。若是我先说出来,倒省了他们一番心意,再有,也能尽量保下我这边的人。”
姜宝鸾一边听着,一边面色慢慢发白,她原先还没想到这些,但一听谢珩讲,才知局势竟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如果谢珩没有尽早将这件事说出来,甚至若是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他的人或者说支持他的人就会一点一点慢慢被谢道昇拔除。
长痛不如短痛,谢道昇可以忍受一个因愚蠢而触怒自己的儿子,却无法让一个隐忍又有实力的儿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谢珩是要用自己一时的落魄去换得谢道昇的放松警惕。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是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万一……他把你杀了怎么办?”姜宝鸾问。
“不会,”谢珩很快否定道,语气不见波澜,“我清楚陛下的性格,他不可能杀了我,他会留下我的性命做给天下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