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成一直哭到迷迷糊糊睡着,姜宝鸾才抬头去看谢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窗外一声鸟鸣,扑腾过树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外头倒是晴光大好。
这里也只有虫鸟才是自由来去的了。
姜宝鸾把谢谨成轻轻放到床上,趁着背过身子狠狠眨了几下眼睛,倒也不难过,虽鼻子泛酸但也不太想哭,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已经习惯了,又或是这次不是一个人。
及至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东西是在外院做好了由窦姑姑递送进来的,打开一看,里面的饭食不至于腌臜难以下咽,却是真正的粗茶淡饭。
一盘子炒青菜,水比油多,不像从前吃一道香菇菜心都要鸡油炒了,香菇亦是同其他各色香蕈一起醸过的,一碗咸菜炖豆腐,谢谨成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吃过咸菜,谢珩和姜宝鸾也差不多,闻着倒是还挺香的,另外就是几样平日里配粥吃的小菜,还有一条清蒸的鲫鱼,还没姜宝鸾的一只手大,鲫鱼多刺,又能剔出来多少肉吃。
与平时所食有天壤之别。
姜宝鸾咬了一下下唇,好歹没送进来剩菜剩饭,还算是体面。
窦姑姑道:“不是厨房不做好的,实在是份例才给了这么些,您几个只能先将就将就了。”
谢珩没有说话,夹了一根青菜就先吃了起来。姜宝鸾尚且还拿着筷子踌躇,见到他先吃了,倒忍不住去看他一眼,只不过谢珩吃或不吃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即便盐罐子打翻了他尝到最多也就是说一句罢了。
但是谢谨成却没那么好糊弄,姜宝鸾看来看去,最后先舀了一勺豆腐给他吃,她自己先尝过,这道咸菜炖豆腐也不算难吃,谁知谢谨成吃了一口,接着就直接吐到了桌子上。
他素日也吃些豆腐做的菜,但能端到他面前的菜,即便是普普通通的豆腐,做法也是不简单的,其他食材的味道都几乎要将豆腐的本味遮盖掉,不比如今的豆腐,只用咸菜烧出来,只有豆腐和咸菜的味道。
姜宝鸾也没办法,她手上拿着的调羹里还有一点豆腐,本来都是要喂给谢谨成的,可惜谢谨成这样子是不爱吃了。
她平日也很少喂谢谨成用膳,这都是乳母们的活,原本正愁要怎么给他塞进去,如此更是手忙脚乱。
等她再挑了一筷子青菜送到谢谨成嘴边,谢谨成撇过头去不吃了。
姜宝鸾只好剔出一块鲫鱼肉给她,她平时自己吃鱼肉也很少亲自动手,大多都是下人们剔好了再给她的,于是为了这一块鲫鱼肉,也颇为艰难。
这回谢谨成倒是给了她一个面子,吃是吃进去了,但又不肯继续吃了。
姜宝鸾刚要说话,手却一下子被谢珩按住,她双眉一挑,只见谢珩摇了摇头,便也咽下了嘴里的话,又看了嘟着嘴巴的谢谨成一眼,自顾自吃了起来。
一直等到用完后窦姑姑把饭食都撤下去,谢谨成都还没意识到他要饿肚子了。
平日里他也挑食,姜宝鸾亦是做下规矩除了用膳以为不给他吃其他吃食,但到底还是心疼他的,见他表现不错,有时还是会让小厨房做一点糕点给他填肚子,谢谨成便还以为这回也同以前没什么两样,虽乳母嬷嬷们是走了,但午膳说不定是爹娘想出来的主意。歇午觉之前,他就问姜宝鸾:“有吃的吗?”
“没有。”谢珩如今也在这里不能去别的地方,便直接代替姜宝鸾回答道。
等他歇了午觉起来后,又问:“有吃的吗?”
姜宝鸾摇了摇头。
然后谢谨成就被谢珩捉去练字了。
姜宝鸾偷偷过去瞧了一眼,谢谨成眼里都是泪水,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拿着笔写字,她不看都能知道纸上的墨迹必定是泅开的,竟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吃食倒是好了一些,有白粥和糟鸭肉,谢谨成自己忙不迭就爬到桌上吃了起来,饿得狠了满口满口地往嘴里塞粥。
谢珩这才问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好好吃饭?”
谢谨成一嘴的东西说不了话,只能使劲儿点点头。
姜宝鸾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看来还得用她的老法子,让谢谨成饿着就行了,中午也是一时没了主意。
夜里寒风刺骨,姜宝鸾好不容易给谢谨成擦洗完,就和他一起钻进了被窝。如今不仅是饭食,就连炭也不能随便可着他们用了,地龙亦是停了,只有一个炭盆放在外面烧着,白日里又阳光照进来倒还好,一入夜便冷得令人受不住了。
谢谨成从被窝里钻出来一个小脑袋瓜子,还问姜宝鸾:“为什么那么冷?”
姜宝鸾睡在最里面,她把谢谨成往自己这里推了一把,留出来外面的空隙,好在天气实在太冷,谢谨成也没有滚来滚去。
“有炭有地龙才暖和。”她回答道。
“没有地龙和炭了吗?”谢谨成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