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洛潮汐的猜测没错。

        石老板来他们店里,  的确是没安什么好心思。

        洛潮汐的商品当初的确传到过京城，只不过知道的人大多没当回事。

        这些东西只在上流的权贵社会流传，只有一小部分人用得起,  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

        只有很小一部分人察觉到了其中的商机。

        而石老板就是其中之一。

        他会知道这个，纯粹是因为他的娘子从一位夫人那里得到了一盒润肤膏。石娘子想着这些夫人们用过的都是好东西，也不嫌弃这是别人用过一点的,  挖了一点润肤膏就试了试。

        在得到这盒润肤膏之前,  石夫人就听那些夫人们说着润肤膏有多好用,  一共就这么点货，要是身份不够还抢不到呢。

        石娘子夫君就是干脂粉生意的，用过的脂粉和护肤膏不计其数,  就连宫里娘娘用的宫粉都用过，这突然出现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种类,  自然好奇得不行。

        京城的温度比起康州城来说要高不少,  也没有康州城的风大,  但即便是这样，京城的冬天也依旧干得让人难受。肤质干的人更是遭罪,  哪怕抹了蛇油膏也被吹得脸疼，甚至发红起皮，每日梳妆抹粉的时候还会卡粉,  很不雅观。

        她非常谨慎地挖了黄豆大小的一小块抹在脸上,  然后被那顺滑的质感诱惑，被在脸上抹开后，那轻薄不油腻的体验感俘获。

        顿时惊为天人,  立刻理解夫人们喜欢这东西的原因。

        抹完之后没有油乎乎的感觉，再上妆粉时也会很服帖。用过了这东西之后，就会觉得蛇油膏和宫粉什么都不是。

        最让她惊喜的是,  这种水润不像是洗脸，水汽转瞬即逝，而是能在脸上保持很久，她那在冬天就容易冻得发红的手抹一点这个，也能得到保护。

        听说还有一种护肤膏是专门用来抹手的，也很舒服，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石娘子直接就跟石老板说了，石老板听说这事，又自己亲自试用了一下，立刻就明白其中的商机和利润，托了各种关系，终于打听到了和洛潮汐有关的事情，还找到了那个游商。

        那个游商真的是全国各地到处跑的在卖东西，每次只要两三天就能将自己带的东西卖完，然后再换下一个城市。

        石老板追了好久才终于追到那个游商，从这个游商的手里买了不少，带着这些东西在京城里面倒手一卖。

        石老板知道这东西受欢迎，但没有想到竟然能这么受欢迎。几乎是他才透露出自己手里有现货的风声，那些高出进价五倍的货就被各个贵人们买走了。

        而他付出的不过是并不贵的原价和来回的车马费和人工损耗费，这利润高得吓人！

        那个游商并不忌讳告诉外人他背后的供货商是谁，石老板这才知道远在康州城的洛潮汐和洛潮汐的九水商场。

        当时他听说九水商城在康州城的时候就眼前一黑。

        京城距离康州城有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再加上中间路途遥远，可能会出现的强盗山匪，还有运送货物中间出现的损耗，这五倍的利润根本不够他冒险。

        尝到甜头之后，石老板就不想仅仅止于倒卖，又怎么会因为路途太远不去赚钱呢？

        他想要更多的钱。

        除了去康州城和洛潮汐商议合作的方法外，还有另外一个方法，简单粗暴，但会令人不齿。

        扒配方，复制。

        如果能把配方扒出来，那么他们不仅不需要跋山涉水跑到康州城去，还能赚到比五倍利润更多的钱。

        要知道化妆品这行业非常暴利，成本也算不上高，原本从洛潮汐这里进货能够赚到三四倍的利润，可如果他自己做，那么就能有几十倍的利润。

        京城甚至还有现成的客户。

        至于抄配方会不会被同行唾弃？

        行业里一直都是这样的，谁会在意这个？

        他们干妆品一行的，其实就是互相抄，虽然化妆品的种类繁多，每年都在更新换代，但刨除掉各种花里胡哨的配方和外表，根本原理都一样，主要的成分和效果也都是那几样植物提取出来的，万变不离其宗，真的要想分析扒配方也不是多难的事。

        今天你抄我，明天我抄你，这样的事情在行业里面再正常不过。明面上大家都唾弃这样的行为，可为了赚钱，大部分商人都会私底下这么干。

        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坚持自己研发新产品，而自己研发哪里有互相抄袭来得快？利润也没有潮汐来的多，谁会拒绝无本买卖？

        这种铺子自然无法和其他铺子竞争，虽然不至于倒闭，但过得也绝对不好，只有少部分能够靠着忠实客户苟延残喘。

        洛潮汐的新护肤品很好用，但是很快，这些东西就是他们的了。

        等复制完，把配方掌握在手里之后，这些东西就会被变成大家都会做的普通商品。

        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洛潮汐赚钱，自己不从中分一杯羹？

        京城的有钱人多么多呀，若是能在京城卖起来，他绝对能赚到挥霍一辈子的钱。

        石老板自己打算的好，也和石夫人说了，石夫人也很赞成这个想法，甚至已经着手准备扒配方。

        可惜之前进的货物都卖出去了，他们手里没有存货，需要再找个时间去游商那里重新买些新的。

        只是还没等他动手洛潮汐他们就直接来京城了，来京城就来京城吧，还打算在京城开店的！

        卖的是什么？

        自然是他们要扒配方的东西。

        这对石老板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扒配方抄袭这事不好说，原本石老板理直气壮就是因为洛潮汐人不在。

        正牌在这里，那大家肯定就去正牌店里买了，为什么要从自己这里买？

        洛潮汐过来是正儿八经的做生意，别人说不得不好，只是阴差阳错地打乱了石老板的计划，让一切回归正轨。

        可石老板并不担心。

        说到底，其实化妆品就是那些东西，买点成品回去研究一下就能分辨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到时候换个包装，或者直接按照九水超市的包装复制一份，他们照样赚钱。

        可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担责任的是洛潮汐。

        这不是一石一鸟的好事吗？

        说是这么说，但正版就在京城里，万一被人找上门来也不好看。

        青竹他们其实两个月前就来了，但大家都不知道青竹是九点水的人，只知道他们一直在装修，是直到一周前才终于挂上的牌子。

        而那个时候，石老板还没有研究出来。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还无所谓，总老板不在这里，他也不用担心，可问题是这店装修完没几天，刚撤下围布，洛潮汐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打击人。

        要想扒一份配方并不是简单地事，石老爷这段时间只分析出了几样中草药，这些白色膏状物和他以前扒的配方都不一样，进展很是缓慢，但石老板本身就精通香料，他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之前，先看着洛潮汐得意吧。

        石老板早就没了偷别人东西的愧疚，有的只是洛潮汐突然出现打乱他计划的不爽。

        而且洛潮汐知道就知道了，反正大家都这么干，自己做了山寨的卖掉，不也给他打了广告，推出知名度了吗？

        这多好啊。

        洛潮汐甚至该感谢他，只有他一个店肯定没办法卖太多货吧？

        就算买东西的时候被洛潮汐当场看到了也无所谓，自己就是过来买东西的，看到了就看到了呗，难道洛潮汐真的能看到自己脑子不成？

        所以石老板见洛潮汐注意到了自己，竟然没什么过激反应，只是对洛潮汐打了个招呼，装模作样的和洛潮汐互相恭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没有那些坏心思。

        “您这是买回去给夫人用么？”洛潮汐问道。

        “家中女眷众多，自然需求量多。”石老板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但在场的人都知道，石老板家中女眷就只有那几个而已。

        母亲和正妻，还有两个小妾和两个女儿，哪怕她们一起用，用个三五年也用不完这五十瓶护肤品。

        店里其他来庆贺洛潮汐店面开门的老板们都发现了是石老板情况不对，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猜测，眼神里饱含深意，却一个都没说话。

        他们和洛潮汐不一样，最近才过来，他们在京城里面呆着，同行就这么些，对方要做什么，心里有什么想法真的再清楚不过。

        以前石老板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只是后来做得大了，也知道爱惜羽毛，自持自己是个大商人，也就没有继续这么干。

        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没有必要。

        现在出现了一个洛潮汐，只要是个人就能明白洛潮汐的这些东西能赚多少钱，石老板心动并不意外。

        别说是石老板了，就是他们自己也心动，只不过还没有付诸行动就是了。

        在扒配方这事上，真没人比石老板专业。

        事实上，他们对洛潮汐真没什么好感。

        按理说京城里的店铺这么多，完全没有必要在意一个洛潮汐，可洛潮汐的锋芒根本不是普通的对手可以比的，光是站在这里，就能让其他的店家感受到威胁。

        不过洛潮汐在这么多人眼里并不是一个多么难对付的对手。

        他从偏远的康州城来，哪怕背后有人帮扶，可那毕竟是在康州城，真以为京城是康州城了？

        他们这么多人联起手来对付一个洛潮汐还不轻松？

        所以在见到洛潮汐有可能因为石老板栽个跟头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根本不去提醒。

        “那就多谢石老板捧场了。”洛潮汐不为所动，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在其他人眼里，洛潮汐根本什么都没发现就主动跳进了石老板的大坑里。

        甚至还谢谢石老板给他挖坑，对石老板如此礼遇。

        就算年轻有为又怎么样，到底是个毛头小子，连别人给他挖坑都看不出来。

        洛潮汐还亲自带人去收银台那边结账，买了这么多东西，刚刚好够五百两银子，能给对方办个会员卡。洛潮汐又亲自带着他去办理了会员卡，拿了赠送的礼物，甚至还留下了对方的生辰信息和住处。

        殷勤得让人为之侧目。

        那些原本对洛潮汐就有意见的老板们见洛潮汐这样直摇头，对洛潮汐的评价又下去了几分。

        这都看不出来，果真是个毛头小子。

        本来石老板见洛潮汐这么殷勤是不想给的，但是洛潮汐的理由非常充分。

        他们店里的会员会在生辰时得到店里送的一份生辰礼，到时候会直接送到府上、不只是石老爷，其他的会员也一样会登记，至少石老爷看到登记的册子上有不少达官显贵的地址和生辰时间。

        既然大家都留下了地址和生产日期，那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洛潮汐为什么会这么热情，也被石老板归咎于洛潮汐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甚至分不清别人的善意和恶意。

        石老板心中嘲笑洛潮汐的单纯，却也不再多想，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生辰日和现在住的地址。

        洛潮汐笑得更开心了。

        而洛潮汐这收集对方地址的所作所为，在其他老板眼里简直就是蠢笨如猪。

        这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还当掌柜？

        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家店就会亏得一点不剩，而这洛潮汐还买了这家铺子，这可是厉王的产业，也只有洛潮汐会买，本地人虽然眼馋这铺子位置好，可一想到厉王——

        大家光是想想厉王就觉得害怕。

        等洛潮汐亏到当裤子也卖不掉房子的时候就知道他有多天真了。

        甚至一些原本想要和洛潮汐交好的老板，见到了洛潮汐就如此直白地踩进坑里，也忍不住摇了摇头，收回了想要和洛潮汐交好的心思。

        如果洛潮汐真的无法发现石老板给他挖的坑，那洛潮汐的未来想都不用想，绝对不会好过。

        与其到时候被牵连，不如现在就不和对方接触，保持距离。

        当然面上肯定要过得去，必要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洛潮汐已经将石老板的所有信息收集完毕，就没有管对方要做什么了。

        店里的这些东西可不仅仅只是摆着好看，洛潮汐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在康州城的时候洛潮汐就怕有假冒伪劣，特意在包装和封口上做了标记，还用了古代无法复制的工艺。

        不仅瓶子外面有生产批号，里面也含有防伪标志。

        而封口的外包装也都是无法仿制的玻璃制品。

        除非这些老板们不择手段花费大价钱来仿造包装，不然以当前世界琉璃的成本，别说是赚钱，就是不亏那都是祖上积德。

        而如果用一手包装装新货，那洛潮汐更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