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没应声,永乐侯忙道:“对,陛下想听战事,臣便说上一说,既然是丞相来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宫的好。”
颜珞走到女帝面前,目光沉沉,“陛下。”
女帝扫了一眼永乐侯,袖口一甩,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颜珞没有跟上前,而是看向永乐侯,道:“侯爷最好再找一位二姑娘。”
永乐侯脸色遽变,找一位简单,可这么一来,顾阙彻底就回不来了。对她而言,太过残忍了。
他坚持自己的想法:“找一位简单,她若身子好了,回来后又如何自处?”
颜珞凝着他,道:“不找侯府便有大祸,陛下震怒,你觉得侯府能让她息怒吗?”
“那也不能卖女求荣。”永安侯怒了。
颜珞冷笑:“那侯爷便等着陛下的怒气。”
言罢,她转身离开,追上陛下的步伐,两人一道登上马车。
“陛下怎地沉不住气了。”
女帝面色阴沉,对着颜珞也没有好脸色,“朕是天子,不就一女子罢了,怎地就不行。朕就偏逆天而行,女子怎么了,朕照样封她为贵妃。”
“太后不过是激将法罢了,您怎地还上当了,您行事不端,倘若她要废帝,她便理直气壮。”颜珞苦心婆心相劝。
女帝说道:“她不会的,她只有朕这么一个女儿,她废朕立谁?”
颜珞提醒道:“先帝可还有许多女儿,十二公主就五岁呢,她是稚子,最好把持。”
先帝女儿多,儿子也有,不过都夭折了,怎么夭折的,女帝自己也清楚,正是知晓,心里陡然就慌了。
“朕将那些人都送去见先帝。”
颜珞不言。马车骨碌碌作响,很快驶离永乐侯府。
女帝回宫,颜珞松了口气,告诉她:“太后这是在逼您犯错,先忍下来,等您掌握权柄的时候,什么女子都会有。”
她顿了顿,又添一句:“指不定到时候顾家二姑娘身子就好了呢。”
女帝跨上台阶的步伐顿住,旋即笑了,“对,告诉永乐侯,不许给顾阙定亲。”
颜珞道:“这样不好,您不能耽误人家。”
“颜相,待科考后,你去一趟将人接进宫,朕给她治病。”女帝朝她一笑,“你去办,朕放心。”
颜珞应下了。
会试要考六日,意味着颜珞有六日见不到顾阙,日子更加孤寂了。
晚间她去了颜府去见三夫人,三夫人依旧痴傻,见到她就喊小七,拉着她去吃饭。
颜家老夫人不管这些,但这回颜家也有人下场要考试的,见到她回来,她不免问了一句。颜家虽说有颜珞顶着,但下面的子弟学问不大好,秀才有几个,举人更是稀少。
不是所有人都像颜珞这般年轻就进官场的,虽说古代有十三岁为相,依旧无法掩盖颜珞的风华。
老夫人问过几句,颜珞都说了,还是看自己的本事,她做不了什么。因为这场考试有太多的人盯着,没有真才实学,只能泯然于众人。
老夫人唉声叹气,想做什么想起上回的科举舞弊,到口的话都说不出来,说起了三夫人的病情。
三夫人时好时坏,见到颜珞就像常人一般说说笑笑,转头不见颜珞又会大哭大闹。大夫看了几波,说是心病作祟,吃药没有效果。
颜珞是丞相,不能时时跟着她,再者,她的心病是什么,还要从三老爷死的时候说起。
五岁那年,颜珞大病一场,三老爷带她出去寻医,一走就是三年,回来后,小姑娘大变样子。精神比以往好了不少,可身子坏了,三夫人怨怪老爷没有照顾好孩子,与他吵了一场。
就在这个时候,三老爷与岳母两人贪慕虚荣,将女儿送进宫给嫡公主做伴读,三夫人愈发怨怪。
没过两年,三老爷得病死了,三夫人彻底失去主心骨,性子沉闷,颜珞陪着她几月,等她再度回宫后,三夫人一夜白了头发,精神时好时坏。
为着颜珞的前程和颜家的名声就一直没有对外声张。
如今颜珞成亲,有了夫婿,好在顾世子并不是嚼舌根之人,也跟着保密。
颜珞在颜府住了六日,会试结束这日,颜珞没有去接她,反而是永乐侯夫人领着小厮去接她。
走出会场,旁人都极为虚弱,她倒好,神清气爽,睡了五六日,睡浑身不舒服,里面的小床太硬了,没有席梦思舒服。
侯府的人找到她,见到她脸色红润,便知她考得不错,尤其是侯爷夫人不断询问。
回到侯府,顾阙将自己写的默写出来给侯爷看。侯爷是武将,也会舞文弄墨,但见到文章也是头疼,将文章搁在一侧后,将女帝的事情的说了一通。
顾阙:“……”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侯爷担心她累,便道:“你先回去休息。”
顾阙摆手,她听懂了丞相的意思,便是随意找一姑娘出来顶替她送进宫里,自此,世间上顾府嫡女顾阙便是旁人了。
而她呢?
顾言回不来,她就是顾世子顾言。
顾言回来了,她便是一无名姓之人。
但有一点好处,便是她脱离侯府,是自由了,但是送谁进宫呢?
不好害了人家。尤其是女帝的性子,顾阙不知所措了,她问侯爷:“您如何想的?”
侯爷不答话,只说道:“过几日你再回来一趟。”
顾阙头疼了,陛下都盯着了,还要相亲吗?
她不愿意了,侯爷说道:“若是看上了,我会让你嫁过去的,这些年苦了你,会多给你嫁妆,不会让你抬不起头。”
“这不是嫁妆的事情,是陛下处该如何交代。”顾阙无语。
永乐侯淡然道:“不会送你进宫的,你怕什么?”
顾阙嗤笑:“把你儿子送进宫?”
永乐侯剜她一眼,“我还没问你,你是不是穿了女装出门见到陛下了?”
陛下不会好端端地来侯府要人,虽说做事蛮不讲理,可必然是有因的。
顾阙心虚了,看看天,不得不说道:“那回出门去玩,我去了香皂铺子,我戴了面纱,陛下只看到我的眼睛。”
“只一双眼睛?”永乐侯有些不相信,一双眼睛就疯魔如此?
顾阙点头,一再保证:“就一双眼睛。”
“罢了,你回去休息,我自己想办法。”侯爷心力交瘁,就算拼尽侯府也不会送顾阙入宫的。
以色媚君,岂是顾家能做的事情!
顾阙回到家里,去洗澡,不觉得困,换了一身衣裳后整个人清爽多了。
颜珞今夜是回不来的,批阅结束后,或许就能见到她了。
她不回来,顾阙也走了,去暖房。
暖房里的人都是她买来的奴仆,身契都在她的手中,进去后,她先试了一套衣裙,是鲜亮的红色。
她喜欢鲜亮的红色,红色浓烈,带着生命力。她让婢女给自己梳了发髻,简单一根步摇,配上几只红色的珠花,感觉就不同了。
婢女才十二岁,是她从牙婆手中买来的,买的时候才过十岁生辰,小姑娘见到她的时候扑到她的面前。
出于不忍,她将小姑娘买来。小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父亲犯了事,母亲死了,她成了孤儿,就被人卖了。
比起自己的三滴墨水,小姑娘识得许多字,更懂得如何搭配。
暖房里的事也是她在照看。顾阙给她取名细雨,出自细雨润无声。
好歹自己也舞文弄墨一回。
穿戴好后,细雨夸赞她,问她今夜可要走。
顾阙从来不留宿的,但今夜不同,她与听澜说了,今夜住在侯府,两边不通气,压根就没人知晓。
晚上吃的是烧烤,还有可乐啤酒,初夏快到了,坐在院子里吃烧烤,小风习习,舒服极了。
细雨吃东西很慢,小口品着可乐,喝了一口皱眉,“怎么有些辣呢……”
“那不是辣。”顾阙笑了,扬首看着明月,摸摸自己身上的衣裙,心里忽而惬意极了。
两人吃了许久,细雨说着以前的事情,家里败落的时候,她还有些记忆的,记得逢年过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望着姑娘发髻上的步摇,道:“我以前也有的。”
顾阙失笑,她明白没钱的滋味,但不知晓做奴婢的滋味,她知晓一定很难受。
她告诉细雨:“等我自由了,我也给你自由,你想嫁人吗?”
提及嫁人,细雨眼睛就亮了,旋即又摇首:“不嫁人,我就跟着姑娘。”
姑娘宽厚,待她很好,这里很安逸,经历过痛苦后,她喜欢上了平淡的滋味。
两人吃过后就各自歇息了,顾阙做了个梦。没有梦到以前,更没有梦到现代,而是梦到了颜珞。
颜珞穿了一身v领红色长裙,长发微卷,风情惊艳,主要的是腿长白皙,腰细,脊背上的皮肤也很白。
但凡露出来的肌肤都很白。
古言说欺霜赛雪,当真是没有骗人的。
她看着对方,颜珞坐在高高的凳子了,双腿垂着,红色的裙摆如月光倾泻而下,随风摇曳。
这一刻,她愣住了,分寸、顾忌都见了鬼。
顾阙朝前走了一步,颜珞手中端着透明的高脚杯,杯子里红色酒液轻轻晃动,她照旧勾唇浅笑。
她在笑,不是温柔细腻,而是风情万种。
顾阙倒吸了一口冷气,颜珞端起酒抿了一口,姿态优雅,朝她笑,“你过来。”
过去做什么?亲一亲吗?
顾阙心中发痒,不得不动步,靠近的一刹那,颜珞就将酒杯递给她:“顾阙,你怎么那么好看呢。”
顾阙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酒,接着,颜珞扬首将酒一饮而尽。
接着,颜珞欺压而近,含住她的唇角。
顷刻间,酒渡过顾阙的口中。